湫儿见他包袱都没有打开,想来他昨晚定是担心自己,也没有睡好,又想到师父,他也不能在此地久住,为她的事情耽搁太久,于是说:“明日,我再去见他一次,就和你回去,就一天。”

卯时,寒风如锯,如刀,割出裂帛的声响,击鼓的壮汉咬着牙,鼓着嘴,逆风敲击鼓皮,发出闷响,江如济身后的将士们身着铁衣,已冻得面上麻木,但是军容整肃,表现出凛凛军威。

江如济身穿的铠甲如同寒冰玄铁,一如他此刻的心。点卯后,江如济侧目看了北郡片刻,忽抬手上扬,“出发。”

鹰扬骑马落在他身后,忽然抬头轻声叫道:“下雪了。”

东方刚露出一点灰白色,星星点点的雪花也不似那么洁白,如带着棉籽的絮头,如鸭鹅的羽绒,如,迷雾里的花,不是十分好看地被北风刮的乱七八糟,拍打在兵士的头盔上,脸上,又冰又疼。

江如济对雪的记忆很少,他少年时从未在下雪之日出来玩耍,反倒是被太夫人,母亲罚跪在雪中多次,雪给他留下的是湿冷冰霜,痛入骨髓。

他抬头看天边最亮处飘过一朵朵雪花,带着辰光的晕,倒是显得洁白了许多,他猛然想起在那棵梨树下,伊人对坐,梨花胜雪,天盟海誓,以为此刻就是天长地久,谁曾想一切都是虚妄。他不愿在去想,一切都过去了,他悻悻然但觉前路茫茫,不知归期。

归来又能如何?胜败又能如何?无非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一将功成万骨枯,马革裹尸也好,功成名就也罢,怎样都好,他心都已经死了,活着也是替别人活,他带走的这些江家部族子弟,无论如何 ,他要再带着他们回来,这是他最后的责任。

湫儿没有心思去拭去脸上的泪水,鬓角的雪花化成了汗水,几缕发丝黏在腮边,她骑在马上,脸色由红转白,白了又红,天凌明知她已经赶不及,还是跟在她身后,因为他也想去挽留一个人。

大雪纷然而至,点卯的北郡营地已经天地一色,什么都没有留下。

湫儿不肯离去,也不能再追,只站在雪中,任由雪染白头,余天凌顿觉她一瞬间似乎长了几岁,再也不似从前苍龙山上和他游泳嬉戏的女孩儿了,而那个叫金云骞的女孩在昨夜和他匆匆一面后,也随着她父兄去做了叛国之臣,他不知道她的结局是什么,但是江如济的大军已经出发,等待他们的就是你生我死的一刻。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一场夺权者的游戏,最后的冠冕会戴在谁的头上?谁又会尘归尘,土归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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