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律师,真的不考虑不考虑我?”

天欢酒店聚餐结束时,高意辰趁着唐东泽去结账的空隙,再次诚挚地向宋倾城告白。他内心深刻地觉得,宋倾城选一个瘸子和离异男,是一种极大的委屈,而他本人也不应落败于此。

“高律师,我们还是做道友更合适。”宋倾城态度坚定,依然婉拒。

“我们都不是十八岁的小孩,人生路口多,但把握住幸福的机会往往只有这一次。”高意辰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恋恋不舍地看了宋倾城一眼,终于转身而去。

人生重在体验,幸不幸福,终究还是由自己来定义。宋倾城目送高意辰背影远去,回神转身,望着朝她笑着蹒跚走来的唐东泽,鼓起腮帮子轻轻地呼了一口气,随即轻盈大步走过去,接替了他的拐杖,轻轻搀着他,一起离开了酒店。

两人开着车一路颠簸回到宋倾城援藏的小县城,来到郊区的一处藏式农家院,农家院不大,处于一个小村落中。农家院前是个种满了各类花卉的小花园,院后是一大片绿油油的草甸。微风拂来,清香怡人。

唐东泽心情愉悦,驻足院门前,轻声问道:“这是,你居住的地方?”

“嗯。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宋倾城得意洋洋地叉腰,双手一挥,“喏,这些花儿都是我种的,我来的时候,这里是一大块牛粪喷香的大肥地呢。”

唐东泽哈哈大笑,情不自禁伸手宠溺地伸手摸了一下宋倾城的脑袋,揉了揉了她的头发。宋倾城仰头,笑着轻捶了他胸口一拳,“光天化日,注意形象。”

这座藏式农家院,是宋倾城半年前从一对藏族老夫妻那儿租过来的。司法局是有给援藏律师安排住宿的地方,居住条件都是干部级别的,处于高端小区的叠墅里,十分不错。但宋倾城跟领导说,想切身体验一下雪区人民的乡村生活,愿意自费去郊区村落租房子住,领导本不同意,后来拗不过她的劝说,便只好随她意,住宿补贴也相应以现金发放了。

这对藏族老夫妇的儿子早已在深圳创业定居,希望老人家能过去多陪伴陪伴下孙儿孙女,对下一代言传身教一些藏族文化,老人家安土重迁,本不想去上海,但拗不过儿子的劝说,便同意去深圳。出发前的一周,正好遇到来找房子的宋倾城,老人家也希望房子有人住有人守护,看着宋倾城十分可人良善,又听说她是来自深圳的援藏律师,更是乐意把自己房子整租给她,租金报价十分优惠。

靠着这样的缘分,宋倾城便在这儿住了下来。这半年,她把老夫妇家的房子收拾得十分整洁美观。充足的业余时间,偌大的空间,将她强大的园艺天赋激发了,她将院子的前后左右里外上下,都打造成了一个漂亮的童话花园。视频发给老夫妇时,他们都乐不拢嘴,直接给她免了三个月的租金。

推开农家院的红色大门,一条金色大狗兴奋地冲锋过来,摇着毛茸茸的大尾巴,热情地扑到了宋倾城身上撒娇卖萌。唐东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待看清狗子的模样后,欣喜无比,伸手要去摸狗头,但却被狗子龇牙怒瞪了一下,他又把手缩了回来,慈眉善目地看着和狗子嬉闹的宋倾城,问道:“这是唐宋吧?”

“不是。”

宋倾城嘿嘿一笑,“它是必胜,狭路相逢宋必胜。”

“噗!”唐东泽忍俊不禁。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调皮。

放好行李后,宋倾城像个女主人一样,笑盈盈地领着唐东泽到了二楼的一个客房,伸手往里面一指,笑盈盈地说:“唐老板,陋室不便,一切从简,请多多包涵。”

唐东泽眯眼看了看那张简陋大床,虽然很干净整洁,被褥啥的也看着是新换的,但他属实不想睡这,只好撒赖泼皮,“你知道的,我有洁癖,我不想睡这。”

宋倾城瞟了他一眼:“客房只有一间,你不睡,那就去城里住酒店。”

唐东泽坏坏地看着她:“我想,想和你——”

“不行。”

宋倾城秒拒。这一年多,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睡觉,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个习惯,感情还没发酵到足够强烈之时,她是绝不会改过来的。

“好吧,那我睡这。”唐东泽委委屈屈地拉着行李箱,在酒店和客房之间作出了的选择。爱之深,小不忍则乱大谋。

夜幕降临,月光洒满大地。晚饭后,两人在院子里桃花树下,围坐石桌,下五子棋。两个小时过去,宋倾城赢了五局,唐东泽赢了八局,和局三局。

“再下五局,我们就休息吧。”唐东泽又赢一局后,笑看着宋倾城。她脸蛋儿粉嘟嘟的,也不知是输了不开心气的还是衣服穿太多热的。

“不下啦!睡觉!”宋倾城胜负欲虽被勾起来,但确实是技不如人,今天也折腾了一天,还是早睡早清醒!

她弯腰捡起一朵刚刚飘落的桃花,递给唐东泽:“喏,这是赢家的奖励,晚安!”

她朝他莞尔一笑,便起身大步啦啦地去卧室并关上卧室的门,留下唐东泽独自在院子,心情随着凉凉夜风一起凌乱。这个晚上,他注定无眠。不知,她是否也和他一样。他知道,她的内心并非如外表那般坚硬抗拒,而是如水般柔软,只是她深深地隐藏起来,不想完全地暴露给他。过去的过去,他确实给了她很大的伤害,她应该是害怕,他们会重蹈覆辙。

回到二楼客房,换上睡衣的唐东泽,拿出笔记本,背靠在床上,处理完了堆积了几天的工作,已是凌晨两点。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久久不能入睡。他还是忍不住拿出了手机,给楼下的宋倾城发了一条微信:“晚安,城城。”然后,他关机,闭眼,睡觉。

而一楼卧室里的宋倾城,以及乖巧地侧躺在床边软垫上的必胜,早就睡得十分香甜。唐东泽纠结的感情,在宋倾城这里,无纠结。过往的伤害,她已经痊愈,风消云散过去,翻旧账挖老坟,不是她的风格。如果她不乐意复合,她在一个月前就会直接讲明。但复合并不代表破镜重圆,而是代表一切重新开始,即以故友身份,重启另一段关系。

第二天早晨,柔和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唐东泽起床,整理好衣物,走出了客房。一出房门,一股蒸煮五谷杂粮的醇香便飘入了他鼻中。他走下楼,看见了正在院子里打太极的宋倾城。

她听到脚步声,收起白鹤亮翅,抹了抹额头的细汗,转过身笑着朝他招了招手:“早呀,唐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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