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师作定此想,便就暗诵真言,少时元神出窍,遁入冥中,几番寻寻觅觅,却不见徒儿范修。话说玄冥之中皆为幻景,混混沌沌,迷迷离离,如非绝大定力之人,焉得遨游虚空。天师迷惘间,忽见远方现出一片乾坤,其内阴阳错乱,罡风四起,天师大惊,忙驾光径往观瞧。待到近前,这不看还好,但看之下,不由吃了一惊,怎见乾坤之中竟有两个范修,一含金光浩然气,一犹地域恶煞灵,二者于乾坤阴阳中酣战不休。自古道邪不胜正,但此时却大有邪能胜正之势,天师知金光者乃为真灵,便以玄音传话:“徒儿莫怕,为师来也。”只道二人本一体,却又相生相克,动则都动,不动则俱止,故此而已。范修一闻玄音,便然罢斗,二者肃立冥中,相视不语。范修闻师来到,就与言之:“师父助我,弟子胜他不得。”天师道:“他本就是你,不消分别,听吾道来。”天师谓曰:“清心若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鸣琴。禅寂入定,毒龙遁形。我心无窍,天道酬勤。我义凛然,鬼魅皆惊。我情豪溢,天地归心。我志扬达,水起风生。天高地阔,流水行云。清新治本,直道谋身。至性至善,大道天成。”一言已毕。

范修暗将真言记定,便就坐地暗诵,参悟玄通。亦不知过了多久,忽睁二目,但见魔身化作虚无,诸般毒龙果然遁形。这时天师且道:“徒儿谨记为师真言,守正归真,便可不为魔所侵扰,假以时日当能化魔于无形,运筹帷幄之中而不入魔道,以为己用,待寻得灵泉法水,洗汝身上魔毒,却也不迟,此乃缓兵之计。”未待他言,天师道声:“为师去也。”须臾不见。此际天师元神入窍,缓睁二目,方是长出一气,众问进展何如,天师只道事成,其人不日便可醒转,众人闻言大喜,燕灵儿益发欣慰,黄麟亦是如此。不一日,范修果然醒来,虽无往日光彩,幸是神智已然恢复,却无大碍。这日,众师长将他唤至殿前,问及北海一事。范修答道:“今众仙长在此,弟子不敢有所欺瞒,那日我入北海眼中,见有无数乾坤万古魔王,及诸般山海异兽,真不虚此行。只缘为救所爱,才应左阳那厮取一宝珠与他,方使灵儿还阳。弟子只当是片刻光景,不期一入北海,光阴忽然而已,出海时人间已一载有余。”灵泽上人一叹,便道:“幸未铸成大错。”又问:“那宝珠你端得几何?”范修如实回道:“那宝珠瑞气透玄冥,祥光照九霄,灵意无限,十分神奇,弟子愚钝,尚且不知是何宝物。但当携珠出海之时,洪荒众生几若失了禁制一般,都要遁出,幸为宝珠压下,才未出世。”

众人一听,无不大惊失色,张天师忽然惊曰:“如老夫所料不假,此珠乃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炼魔之物,唤作‘九曲珠’,我龙虎山千年悬棺之中曾镇压一物,名为天鬼,此鬼便出自北海之眼。百年以前曾现世间,幸得道祖显圣,龙虎齐出,方才将其降服。仅此一物,尚且扰攘于世间,如若北海眼中邪分都出,可想而知。”众人闻听此言,俱都大惊不已。赵真人道:“如此说来,此珠乃紫薇大帝镇压北海之物,如今落在左道手中,却如之奈何。”道通大师也道:“九曲珠关乎我中土气运,决计不可落入旁门,我等自当讨回,以归北海,乾坤可定。”龙云禅师叹道:“想那左道妖人已得了龙鳞宝甲及九曲珠,若然让他知了妙中,岂非荼毒天下,如此神物,落在他手,我中土恐将永无宁日,此不可不慎。”灵泽上人亦道:“道众之言甚善,不如趁其还未精通,我等此刻追回,未尝不可。”赵真人谓曰:“我曾与之共事,其人生性多疑,手段毒辣,料他必有防备,也未可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为妙。”灵泽上人道:“事已至此,唯有上首阳山走一遭,才知分晓。”众人俱都此想,克日进发首阳山,待到之后,果见神魔洞中空无一人,遂又折回,以商对策。

九曲珠者,神物也,是为紫薇大帝之圣物,用以镇压北海邪分,可说关乎天下之兴衰,中土之气运,今为旁门窃取,这还了得,众人正一筹莫展之际,忽闻天龙寺外僧人来报:“禀上人,有朝廷军马来到。”黄麟乃护国大将军,知是来寻自己的,当下与众一礼,即外相迎。但见来将也非旁人,却乃林中虎是也,后随百余甲士,浩荡而来。众至,林中虎滚鞍下马,是以单膝跪地道:“卑职拜见大将军。”黄麟忙是相扶:“林将军不必如此,快快请起。”林中虎起身,黄麟问曰:“将军此来有何见谕?”林中虎道:“近来有大批扶桑武士,潜入中土,为非作歹,海上更有大军压境,其患不小,圣上命将军即刻而回,以商国策。”黄麟听罢,叹道:“今天下群雄聚义天龙山,便是为了此事,如今内忧外患,实是非同小可。”遂转对林中虎道:“你且率众先回,让圣上勿忧,言我不日回朝。”林中虎于是乎率众离去不表。

黄麟转入内堂,众人问为何事,黄麟言内有扶桑武士来犯,如数众多,外有大军压境,正值内忧外患,身为护国大将军,自当护国安邦,如何如何。众人听罢,俱感吃惊,不料扶桑之辈果然来犯,方今正道人士云集天龙山,正可应对此番危困。黄麟拱手一礼:“今内忧外患,社稷乃有累卵之危,倒悬之急,实是非同小可,此番全仗众老师佑助,弟子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就此告退。”间看向范修,兄弟二人扶臂而视,大是恋恋不舍,黄麟道:“贤弟劫后重生,可喜可贺,如今内忧外患,贤弟可助为兄一臂之力。”范修正有此意。遂欲同往,却待同众仙长礼罢,携了燕灵儿径向王都赶去。然而,众位修真界的高人则于世间扫荡邪分,除却来犯的扶桑之流。又便查探左道下落,寻九曲珠,以定乾坤。

话说范修、燕灵儿、黄麟三人自离了天龙山,便就径回王都,未免时不我待,兄二人各施手段,巧用玄功,便都遁空而行,一路无话,直奔王都。然范修心下不免生出一虑,你道为何?无外乎那刁蛮任性的孝仁公主是也。彼时与灵儿相隔天涯,却无妨害,但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二人相遇,却不知如何同她相处,两下为难,莫此为甚。也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不一日,三人到了皇城,为免节外生枝,范修权且先将燕灵儿安顿于兄黄麟府中,后随兄入朝面圣。范修虽未事君,但亦拜为龙虎降魔天师,以为客卿,自能入朝见君,不在话下。这日早朝,天子坐中,两班文武排定,山呼万岁毕,天子谓曰:“朕即位以来,志于圣道,安于万民,治下虽无大唐之盛世,却也国泰民安。自古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朝虽安,然外患难除,近闻有扶桑者甚为扰攘,众卿以为如何?”

天子言罢,有上卿者,云开鹤出班奏曰:“启陛下,据臣所知,扶桑之辈入我中土作乱,多能人异士,善用异术,公然对抗地方官吏,嚣嚣然伤人无数,害人不少,其祸不小,当举兵伐之,以安天下。”天子闻言大怒,忽起怒曰:“扶桑之辈,欺吾太甚。”这时有人来报:“启陛下,护国大将军及方外客卿龙虎降魔天师在外候旨。”天子闻听大喜,即宣入内。少刻二人双双步入,见天子下跪,礼毕而起。天子道:“今有二卿回朝,朕心宽矣。”这时又有人来报:“启陛下,边关告急,扶桑大军已杀入中土地界。”此言一出,文武皆惊。

护国大将军黄麟忽道:“陛下,扶桑之辈越发狂妄,如不惩戒,我天朝上国威严何在,臣愿往讨伐。”天子闻言大悦,当下准奏。之后,两班文武又番各抒己见,天子退朝。此刻范修、黄麟步外,范修对兄言道:“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弹丸之地既敢来犯,大抵蓄谋已久,兄长可有对策?”黄麟显忧心忡忡,然道:“昔日两邦会武,我观扶桑武者善阴阳通异术,我将士虽无惧生死,尚能一战,但恐此患不小,难免徒增伤亡,实不瞒贤弟,此我之忧也。”范修道:“依我之见,兄大可不必如此,他扶桑之人会弄阴阳,莫非我中土之士不会玄武?兄怎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管怎样,小弟我定当助兄长一臂之力。”黄麟一笑,便道:“贤弟之言甚善,你我兄弟连手,何愁大事不成。”旋即一叹:“扶桑者也,往往卑鄙,不若……”就于范修耳边低语:“须得如此如此。”范修频频点头,少刻二人遂去,径转黄府。

不日,黄麟便就调兵遣将,举精兵十万,克日进发边关要塞,浩荡而往,所过之处,荡得尘埃四起,乾坤都暗,其势不小。怎见得:万名甲士腰悬刀,众将以身许天朝,战马齐鸣势不小,只待奏凯始还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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