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多远,马儿不住嘶鸣,许是为赤麒麟所摄,受了惊吓,寸步不前。没奈何,楚王等众只好下马前行,李云也下坐骑,至前相迎,礼罢,楚王遂道:“我观足下丰神秀异,相貌不俗,又番御兽而来,想必方外之士。”李云持礼道:“蒙谬赞了,在下昆仑术士李云,路过宝方,欲于城中借宿一宵,便好赶路。不知大王引兵至此,与何交战?”楚王叹罢,便就备陈其事,将城中惨状一一道出。李云听罢大惊,问是甚妖怪,其形何如。有人就道:“那妖七分似虎三分似狼,牛般大小,长有双翅,却毁,喜吃人,端得极其凶悍。一到此城,便伤人无数,害命许多。”
李云知闻之后,忆及邽山之妖,尤为相像,便道:“小可不才,颇学得些道术,愿助大王降住此妖,何如?”楚王一听即喜,求之不得,就道:“壮士不请自来,实乃楚地福星,若能一举收降妖邪,便功德无量,寡人已许下壮志,但除此妖者,愿禅让天下,以报此德。”李云忙道:“大可不必如此,降妖一事,于我修道者而言本分内之事,不消这般。”楚王闻言喜上眉梢,道:“道长高风亮节,本王甚感钦佩,我等入宫一叙。”遂转宫廷,摆下素宴,以示款待。席间,李云问曰:“此妖何时作恶?”楚王言:“入夜便来。”李云道:“既如此,在下便以逸待劳,但来便诛。”楚王喜道:“如此甚好,我等干了此觞。”却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云遂去。是夜,立于一处阁楼之上,清风徐来,衣衫尽舞。但见一轮明月如冰盘大小挂于树梢,灿灿清辉洒下人间,映古木枝影横斜,照楼阁恍如玉宇,其致清幽。此景此景,与人平添几许出世之感,尤其舒然。
片刻之后,忽然刮过一阵妖风,降龙剑兀自抖个不休,李云便知妖来。不一时,闻嘶嘶吼声,一浮光掠影游走于楼顶之间,快若闪电,须臾就到。李云大喝一声:“妖孽,哪里走。”说不了,执剑径往,直取那妖。李云秉剑,只这一扫,就有千般剑气,万道寒芒。那妖也不恋战,见其袭来,掉头就走。李云在后紧追,并道:“邽山之后,本欲放尔一马,不期兽性难除,依然作恶,我岂能容你。”急驾赤麒麟去追,非要诛杀。正是那:
魔头住心行必乱,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不多时,过幽林,掠凶泽,至煞地。便到了蛛山地界,那妖果乃青妖,其立峰顶,化身成人,戟指怒道:“贼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今教你死无葬身之地,方消我恨。”说尤未了,就见山谷中无边煞气冲霄汉,四阴地滚滚寒光照九霄。益发摄住李云并赤麒麟,使口不能言,身不得动,真危在旦夕,命消此刻。
此时蛛山鬼母现身,娇嗔嗔道:“我道是谁,原一乳臭未干的小儿,鬼母面前焉敢造次,方今天下,能出此阵者不出三人。今便教尔形神俱灭,死在阵中。”话言方了,就放飞二剑,端得一大一小,阴光烁烁,不消片刻,已入阵中。却道此剑非比寻常,其名‘子母阴魂剑’单听此名已然至阴至煞。乃取九十九对妊妇之血淬炼而成,实是非同小可。李云为阵所摄,难以动弹,目观飞剑来袭,心道:“我命休矣!”子母阴魂剑霎时破体而出,李云口吐鲜血,一命呜呼。
身虽死,然一灵不昧,遁入地中,得以脱险。鬼母飘于阵中,欲毁其体,不期几番施为,皆难撼分毫。惊呼:“金刚不坏之身。”玄怒道:“既是这般,便将这厮封印在此,使之永无天日。”就以绝大法力,封印之。然观旁有一剑一兽,欲纳为己有,方要摄走,其肉身忽焉金光闪闪,紫气腾腾,益发将赤麒麟并降龙剑摄住,任凭鬼母怎般施为,都难取走。没奈何,只得悻悻而回。
却说李云魂灵遁地而逃,一魂轻飘飘飞在冥中,就见周遭盖天地万物,并草木石兽之众生皆欲夺灵,幸而修道之人,本自清净,万法之中尤有定力,不为梦幻所扰,是以抱一守中,安于净土。于乾坤之中来去自如,先家而后昆仑,又赴桃花庵,只是游荡,莫此为甚。终至祥云山净空寺,广妙莲王似晓一切,见一魂飘来,而道:“魂儿来,魂儿来,汝有此一劫,莫怨莫忧,让老衲为汝安魂便了。”即取一莲花灯,将魂引入。正是那:
魂入莲花方自安,灵台清明道前番。
般般苦涩无倾诉,一遇莲王始泣然。
莲王笑曰:“不消说,我与你莲花塑身,可保无事。”遂到后山,莲花池中,取花瓣若干,诵真言三元归一,施妙法果塑法身。李云重获新生,忙倒身下拜:“谢大师再造之恩。”莲王却道:“此法身不比你那金刚不坏之体,只一时之用,断无长久,暂可行走世间,决然无碍,终要返本还源,方为归宿。安住此身,切勿再使神通,不然片刻就毁,魂销天外。”李云一听,不由转喜为忧,道:“诚如大师所言,弟子无神通可用,岂不沦为废人,试问如何降得那妖,又如何取回真身,烦请大师指点迷津,解我困苦。”广妙莲王诵佛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茫茫东海必有降妖之法。”李云愕然问曰:“似此千里之遥,弟子如何去得?”莲王遂取袈裟,望空一抛,便道:“可乘此袈裟而往,不日便到。”李云还待再言,莲王只是不语。
将行之际,莲王闭目然道:“有人唤你,不可回头,只管赶路。”李云微感惊异,也未多问,便就上袈裟,从空遁走。本来无事,约莫三个时辰后,就听身后有人高叫:“小施主,哪里去?”李云不察,只这一望,忽生变故,袈裟倏地凭空不见,登时坠落。正待这时,一僧现出,将其救下。此刻双双落地,但看那僧,生得面如满月,一脸凶相,项上挂大串佛珠,哪似出家人,活脱脱一凶神恶煞。李云拱手道:“谢大师救命之恩。”僧人忙道:“出家人慈悲为怀,何足道哉,小施主哪里去?”李云如实相告:“不瞒大师,在下欲赶往东海,乃有要事,不宜久留,所谓天涯何处不相逢,咱们就此别过。”说罢,哪顾许多,转身就走。暗忖:“现无袈裟赶路,却如之奈何,只盼那僧莫要寻事才好。”念及此处,一味前行。
也道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顶头风,真祸不单行。那僧人见其欲走,忽喝:“且慢!”大步流星至前,一按肩膀,便道:“此处已近东海,施主何必急在一时,我僧人随缘而已,既遇施主便是缘分。不消说,且随贫僧入寺一叙,再行不迟。”李云闻言,不觉心下一凛,事已至此,只好随机应变。与僧并行,问曰:“敢问大师禅修何处寺庙?”僧人道:“贫僧法号:住相,无明寺是我道场,且随我来。”正是那:
住相修持是无明,不参正法生邪见。
行未多时,现出一寺庙,怎见得:楼阁林立,庙宇堂皇,雕栏玉砌飞檐巧,碧瓦亭台楼阁高,般般佛像皆庄严,只无参禅打坐僧。二者双双款入其里,入目皆华。此际住相叫来执事僧,将带入东厢房看茶。然,住相则入禅堂,会同诸僧道:“师兄果未看错,那厮真就莲花化身,若将炼化,我等必有无穷受用。”众皆大笑。一盏茶光景,众僧都到东厢房,目露贪光,与之礼毕,起初谈笑风生,不觉怎样。可到后来,纷纷凶相毕露,抹肩头拢二背,便将绑缚在地。住相哈哈笑道:“休怪我也,要怪只怪有副好皮相。少刻将汝炼化,我等便可超然自在。”就命押入地牢。
李云大呼:“你等蛮僧,真岂有此理,出家人慈悲为怀,怎可这般待我。”任凭怎般,也于事无补,情知有死而已,心下万分悲凉。叹曰:
我本生来造化高,一心尽孝怒皇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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