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啦行啦,知道你是杏林高手,定然是有办法的,只不过...咳咳...只不过朕等不到那一天了,朕的将士也等不到那一天了。”
信约突安慰了自己的老臣子一句,然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说到:“等等你还是用电报,把你想起的方子发到后方去,万一真有用呢?”
“陛下放心,定然是有用的,臣可是高棉最厉害的御医。”
“你拉倒吧,你在太医院干了得有三十年了吧,还是一个最低级的医士,咳咳咳...要不是泰京城破的时候乱兵少了太医院,其他人都死了,而你在老家守孝...”
“陛下,可不能这样说,当年他们只不过是嫉妒臣的才能,百般打压...”
“上个月朕感冒了,你似乎也没治好...还是军医那边给朕开了药...咳咳...好了好了,不要动不动就要寻死...”
信约突看着老李又摆出一副要以死明志的样子,赶紧说道:“现在你不主动寻死,也活不了几天了,这么着急干什么...”
“陛下,还请下令分发燃烧弹。”
在门口的阮岳有些着急的说道。他是武将,身体底子稍好,倒也真不用进门就坐在地上。
“阮将军,急什么?”
正欲反驳信约突的老李刚要说话被打断,有些不满的抱怨道。
“老李,是得急起来了,时间不多了。”
信约突道:“阮将军,安排人去分发吧,体力好的多发,咳咳...体力差的少发,动不了的就发一颗就行了。咳咳咳咳...差不多就这样,你安排了便是。还有一些没染病的军士,后方说是他们还在什么...什么...”
“潜伏期。”
“对,潜伏期。这个潜伏期好啊,虽然说人已经病了,但和没病是一样的,才让我们保留了最后一支完好的军队。告诉他们,朕会带人给他们开路,这一仗能打成什么样,就靠他们了。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信约突的话语,阮岳一时间悲从中来,戎马一生的老将竟然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就在他的国王面前嚎哭出来。
“陛下!”
“高棉就剩下六州之地,我们竭尽全力也就凑了这点兵...陛下知道罪兵营突击不顺,为了激励士气,亲自带着这些兵来了前线...
陛下!今日之后,高棉便再也没了可战之兵...六州...六州家家戴孝户户白绫,臣...咳咳咳...臣...”
看着在自己面前老泪纵横的阮岳,信约突艰难的起身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阮卿,无妨,无妨的。高棉没了兵,但高棉还在。人死了,只要仗打胜了,那还可以再生嘛。你别看十万大军都搭进去了,只要大家伙卖力,不用二十年,我们又能拉出十万,哦不,二十万大军来。再说了,在这里汇聚了来自五大国的军队,我们这十万人,其实还不是最多的,你又何必在意。咳咳咳咳...”
一口气说了太多,信约突再次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可陛下,若十万大军都没了,高棉还会存在吗?”
“阮卿,只要打胜了,高棉就会一直在。你放心,朕不会是高棉的亡国之君,你也不会是亡国之臣,我们正在做的,是重塑一个崭新的高棉!”
...
在阮岳的搀扶之下,身上挂着两枚燃烧弹的信约突踏上了征途,在他的前方,是一片火海。
“陛下,老李从未治好过病,但老李也知道,让我们生病的那些玩意儿就在这个房子里。”
在信约突的王帐中,躺在地上不断咳血的李太医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摸出一个打火机,这是清河的特产,他攒了好久的钱才买上了一个。
“自古邪不胜正,烈火焚污浊,现在...咳咳咳咳...”
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一大口血从李太医的口中喷射而出,他猛的抓起一把治病用的银针,看也不看就扎在自己的大腿上,让自己残存的精神为之一震。
“现在,臣要和这些邪物决一死战!军士当战外敌,医士也当战外邪!”
说吧,李太医的大拇指拨开了打火机的盖子,然后猛的往下一擦,“蹭”的一声,橘黄色的火苗腾空,李太医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来吧,我不怕你!”随即点燃了身边的燃烧弹。
按照信约突的遗命,在最后一支军队发起进攻之后,所有失去了行动能力的伤病员都点燃了放在自己枕头边的燃烧弹,毕竟后方传来的资料中提到过,实在不行,可以使用高温消毒...
...
密布于环形山的观测塔送来了最后的战报。
浑身是火的战士前赴后继,再次将战线向前推进了五里...
前线的火焰久久不息,直到晚间,从观测塔上仍隐约能看到远方的火焰摇曳,似乎不屈的灵魂仍在战斗,呐喊声随着火光传遍了整片大陆。
“报告,环形山前沿报告,并未发现敌军。”
“报告,无线电侦测塔报告,并未发现敌军大规模使用无线信号,判定敌军没有成规模的调动。”
“报告,鲍姑大人回报,前线仍旧有相当数量的致病菌,不建议立刻向前线填补兵力。”
“报告,孙得友大人在后撤途中返回前线帮助救治伤员,已经被证实在今日申时阵亡。”
...
面无表情的林海挥手打断了源源不断送来的战报,一个人扭头走进了会议室...
当晚,没有人能靠近那间会议室,林海带着哭腔的怒喝阻止了每一个人想进去安慰他的人:“所有人,远离十米,违者斩!”
来自林海--这个世界最有权势的人--的嚎哭之声,在十米外仍旧清晰可闻。
战争,从来都是你死我活,没有情面可讲。
第二天,建初五年的八月一日凌晨,大家见到了脸色苍白的林海摇摇晃晃的从会议室中走了出来。
“把九哥的事情告诉义兄们,让在尖山营的义兄帮我给义父说一声,待此间事了,我会亲自回去给义父请罪,给九哥说一声对不起...”
“信大哥还有个儿子,让他即位。我记得信约家族还有些旁支,你派人盯着,若谁对王位归属说三道四,直接处理掉,不用禀报。”
“校长,信约突陛下的太子已经出发了,在来的路上。”
“谁让他来的?那就是一个七岁的小孩子,他来有什么用?”
“是信约突陛下的遗诏。他说高棉的正规军虽然已经打没了,但还有数十万民兵和民夫,若没有高棉王坐镇,这些人恐有异心...”
听到这句话,林海再次悲从中来,已经哭干的眼睛再也没有了泪水,他只是呢喃道:“我的信大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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