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一群人神情呆滞地往林肃冲过去,表情逐渐由木讷转变为狠戾。

和之前锦衣卫的症状一样,这些人也已经被催眠了,他们不清楚自己眼前的人究竟是谁,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指令,那就是——杀了他!

“一群脏东西!”鹿鸣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站起来,被拾野按住。

“别动。”拾野低敛着眉头,小心翼翼地替他处理伤口,眼角透着丝丝绯红,鼻尖泛着酸意。

鹿鸣忍着痛,决绝地握住拾野的手说:“保护殿下,一定要保护好他!”

拾野却不答话,只是将身上仅限的药物全都堆到他的腰腹之上,但这似乎并不足以止住他的血,腹腔之中依旧有血涌出来,拾野握住鹿鸣的手,给他输送内力。

看他不为所动,鹿鸣着急道:“去啊,快去啊!你别管我了!去保护殿下啊咳咳!”

他一激动就痛得咳嗽,嘴里又溢出一股子浓郁的铁锈味道。

拾野眉头皱得更紧了,抬眸注视着他道:“鹿鸣。对我而言,殿下很重要,你也同样很重要。”

鹿鸣一怔,“什么意思?”

他沉默一秒,突然揪住了拾野的衣襟,“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你也打算落井下石,扔下殿下一个人逃跑吗?!”

拾野辩解道:“我没这……”

鹿鸣不理解他的深意,道:“你有!你他妈最好要逃就趁现在我动不了赶紧逃!不然等我重生了一定将你!”

“碎尸万段”几个字没能说出口,鹿鸣的嘴已经被另一道温热的气息给堵住了。

拾野颤动的眼睫就在眼前,鹿鸣懵了一瞬,拾野又飞快地把嘴抬起,鹿鸣正欲说话,拾野又吻了下去。

这回鹿鸣是把要说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彻底哑口无言了。

拾野抬头,盯着他道:“就是这个意思。我来保护殿下,你出去之后只管逃,千万不要回头。”

“什么?为什么……”

鹿鸣还停留在惊讶之中,突然感觉身子一轻,等反应过来自己被推开之后,拾野的脸已经从自己眼前变得越来越远……

“呃!”

鹿鸣感觉自己身后是无尽的火焰,那些肆虐又残酷的火舌正在舔舐他的脊椎,但下一秒,他的腰腹就被一条冰凉的长链所包裹。

一滴泪从鹿鸣的眼底滚落出来,融化在烈火之中,鹿鸣被卷入洞口的最后一眼,是拾野抱着赵璟倒向人群。

“还好赶上了。”洞口处的粉衣女子收紧手里的长鞭,幽幽吐出一口气问,“上面还有人吗?”

不必等鹿鸣作答,铺天盖地的岩浆从洞口前掠过,回答了她的话。

没有人了。

除了这矮洞之中和洞口上空,再也没有别的人了。

一切都被滔天烈火吞噬殆尽。

“拾野……”

鹿鸣痴痴望着那被火焰吞没掉的位置,心里倏地泛滥出一股酸意,一张口,眼泪就滚了下来:“拾野!拾野!殿下!”

他挣扎着要从矮洞爬出去,咆哮着伸手去抓那已经与烈火融为一体的残影,似乎一切痛觉都消失了。

柳知薇和粉衣女子合力往后把他拖住,喊道:“疯了吗?!你不要命了??”

粉衣女子更是大怒:“喂!你这是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要是死了我也活不成了!”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但从她的慌乱程度来看,她说的貌似不假。

她们一人扒住鹿鸣的一只手,让鹿鸣不要再继续往前,鹿鸣的鼻尖触及到火焰的热气,被熏得黑红黑红的,能明显发出焦味,口中却还执意喊着赵璟和拾野的名字。

粉衣女子看拉他不住,直接上前一个手刀把人给敲晕了,转头问身后的白衣:“现在应该怎么做?火快要烧过来了,这里还有别的出口吗?”

玉摘星盯着扑面而来的烈火,扶起地上的望朔道:“请跟我来。”

岩浆涌过来的前一瞬,拾野抓着林肃,踩在众人的头上,一跃上了商琢玉所处的那块地方,商琢玉抬脚把拾野给踹下去,拾野为了不让赵璟坠落,护着他滚了好几圈。

“飕飕”几声,商琢玉的铁链缠上拾野的脚腕,链子在火里荡过几回,还泛着猩红,拾野握住较冷的一端牵制住她,让林肃方便使用寒霜术。

林肃的手刚刚触摸过去,极致的冷冽便迅速让铁链变得冰冷,林肃顺着那铁链往她杀了过去。

商琢玉将铁链一扔,扯过两个侍卫来作掩护,岂料林肃比她想象中还要敏捷,直接洞穿了两人的心脏!

一阵清凉迅速包裹了手臂上跳动着的筋脉,林肃举起其中一颗心脏,那上面的鲜红色逐渐褪去,缓缓失去跳动。

林肃感受着这道强劲的力量从手心里慢慢流失,自己的理智也逐渐消失殆尽,他对着商琢玉和侍卫怒吼道:“都想让我死是吧?你们都想让我死!”

一用力,心脏便迅速冻结成乌紫色,接连“咔嚓”碎成了几块。

这感觉和之前在天沙城的地底时不太一样,从前林肃只觉得恶心,现在他却觉得爽快至极!

他以前认为是这功法的问题,但现在他不这么想了,他真的很想看看这些人的心究竟是什么东西做的,竟能令人恶心到如此地步!

商琢玉也明显被这诡异的功法招式给吓了一跳,她怔愣一秒,顾不得脏血溅到脸上,掏出一沓羽箭正准备动手再向林肃射去,却不想被林肃先一步抓住了手腕。

寒霜术侵入体内的瞬间,商琢玉眼前出现了那张令她最为厌恶的脸来——叶虔文。

“为什么……会有寒霜术这么恶心的东西?!”商琢玉咬牙切齿地举起手里的羽箭,用力插入了林肃的身体里,但箭尖还未刺破衣衫, 就被沈瑜给挡了下来。

沈贤也过来了,拉着沈瑜的手臂低喝:“跟我走!”

“滚开!”沈瑜无视箭上的毒药,折断羽箭,转身握住了赵璟的手,手指凉得让他浑身一颤。

“对不起……”沈瑜心痛地看着赵璟身上各种快干透的血污,用衣袖去擦他的手,想要说什么却又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不停地道歉,“对不起……我应该都告诉你的……我应该……什么都告诉你的……”

我不该这么自大,以为自己可以保护你,以为自己能够掌控全局。

但是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骗子。”林肃注视着他心疼的表情,认定了这肯定又是他在装模作样,把刚要收紧的手从他手里拽出来,冷冷吐出这两个字。

沈瑜身形一滞,又重新伸手去握他,用自己的手一点一点包裹住他沾满鲜血的手指,颤音道:“别这样……”

林肃这一回却是半点也没犹豫,毫不留恋地将他的手给撇开,再次冷喝道:“骗子!”

他又看向沈贤,“你也是骗子!”

看向四周无数亟待变成祭品的药人,“都是骗子!”

沈贤看着这一幕,目光在沈瑜手上轻轻一顿,半晌,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再次上前道:“念之,跟我走吧,你要是想带他一起走,我把他抓回去就是。”

林肃闻言,脸色逐渐阴沉下来,看着两人冷笑道:“好啊,你们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盘算的对吧?先引我出洞、再诱我入局!从一开始我就只是你们俩增趣的玩物!我还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作践自己给你们当猴子演戏看!”

他望着沈瑜,高声质问:“沈瑜,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贱货是吗?看见我这副模样你很开心对不对?对你来说,是不是骗人就永远有意思?是不是这种捉弄人的戏码就永远乐此不疲?!”

沈瑜站着没动,整副身体好像已经被他的话给劈头盖脸地戳得千疮百孔,他的手在发抖,脚步重得好像被黏在了地上,扯不动,也移不开。

“不是的,我没有,我不开心,一点也不开心......我们先走好不好?我出去再跟你解释。”沈瑜看着林肃眼底的怒火,过了好半天,才堪堪从喉咙里飘出来这么几个字。

他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了,并且林肃现在也根本不会相信他,何况还有沈贤在一边火上浇油地说:

“赵璟!你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贱了是吗!没错!你就是一只玩物、贱货!不止是对我和沈瑜而言,甚至对于整个东隅而言,你都只是一只不除不快的毒虫!你凭什么对沈瑜大呼小叫?若不是沈瑜护你,你这条贱命又怎么可能还留得到今天?!”

“闭嘴!”沈瑜斥他。

林肃也被点燃了,厉声道:“是啊!我还要感谢你们是吗?!我还得对你们感恩戴德,谢谢你们让我像家养的牲畜一样,在宰杀之前留我这毒虫又多苟活一天!是不是接下来我还得向你们烧高香啊?!”

沈贤道:“行啊!你最好是顺便再给我磕几十个头!没准我一高兴,就再多留你活上一阵子……”

“我叫你闭嘴啊!”沈瑜怒吼一声,苍白的脸色近乎冷到发青,看起来情况很不好,沈贤急忙噤声,不情不愿地把脸转向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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