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沉声道:“继续说下去。”

另外两个少年担忧地望着熊志新。

他定了定神,继续道:“太子今年筹到的赈灾银特别多,远远超出了那些人本来的家产。”

“家主查到,与此同时,京郊有一些流言,说是只要有门路,再大的罪都可以用钱买断,家主派人假意求上门,对方果然开出价来,十万两白银一条命,不管什么罪。”

皇帝这时倒不急了,平平嗯了一声。

“对方口气很大,疑心也很重,家主试探了好久才发现那人跟冯家有些牵连,索取的银两也都存到冯家的钱庄里。”

皇帝道:“是太子外祖的冯家?”

熊志新咬咬牙,“正是。”

“继续说。”

“除此之外,大牢里也有这种事,牢头差役直接跟犯人说,拿钱来赎命,但都是找有钱人家,一开口就上千两。”

“这些根本就不是普通牢头有胆子干的事。”

“家主还在收集证据,结果我们就被抓了,他们严刑拷打,下手很重,话里话外都在说我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所以草民想,这是太子要针对我们的另一重原因。”

皇帝闭上了眼睛。

御书房陷入一片沉默,几个少年面面相觑,没人敢出声。

无人知道皇帝心里在想什么。

这么多年,他不是不知道太子不成器,不是不知道冯家仗着太子的势,敛财欺人,行事偏颇。

小打小闹,他没放在眼里。

太子对他心有怨怼,与冯家走得近,他也纵容了一些。

所以当太子挺身而出,承担起为朝廷筹措赈灾银的重任时,皇帝是很高兴的。

只要杜阳真的懂事,能承担起作为储君的责任,其他的小瑕疵都不算什么。

他还有时间,还能为下一任皇帝扫清障碍。

可是筹银子的方法那么多,他们不该选择这种最脏最黑的方式;

更不该表面上打着惩治贪官的旗号,赚足了名望和敬仰,私底下却为了一己私利,置江山安稳于不顾!

太子!

他可是一国储君!

朕自小教导,三番五次劝诫,请了那么多先生教他为君治国之道!

他就是这样学的?

怒到极致,皇帝反而不想发泄,而是轻轻笑了笑。

这种感觉,不是一个你一直寄予厚望的人,忽然暴露了真面目,原来只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

而是一个你一直在描绘、缝补、强行留住的美梦,这一天终于崩裂了,露出了残酷的真相。

你可以不信,可以伤心,可以痛苦。

但不能否认,事实就是如此。

……

阿芜,咱们的儿子,他竟这样糊涂!

……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重新睁开眼睛,开口道:“熊志新,你刚才所说的一切,可有半句虚言?”

“可敢在熊克和太子及冯学海的面前,重新再说一遍?”

熊志新挺起胸膛,朗声道:“草民愿以爹娘的性命起誓,绝无假话!在任何人面前都不怕再说!”

“好!”

皇帝重重一拍桌子,“此事,朕会派人查验,你们都留在宫中,自有亲卫保证你们的安全。”

“若查验为实,你们无罪,朕自会给你们,给其余含冤的武将世家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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