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一提的是,通过白露,袁通知道了一个坏消息。

朱老三死了。

事情发生在约莫两个月前。

一天晚上,白骨洞大摆宴席,这头兢兢业业的猪妖因喝得大醉说错了话,惹恼了老豺,被当场剖开胸腹,洗净拔毛,挖空内脏,被搬上了烤架做成烤全猪填了众妖的肚皮。

听说属斑狼吃的最多,一个妖便炫了半扇猪肋条。

阿虎为此伤心了好一阵。

朱老三算是他们兄弟跟白骨洞仅剩的联系,如今一断,从此再无关联。

他们三个虽然名义上还是白骨洞的小妖,实则已名存实亡。

白骨洞似乎已经彻底将他们遗忘,袁通三兄弟也不愿再回去。

之所以还留在这枯松坡,一是此地乃连通泽云洞所在,二则是为了等不久将至的取经人。

在这枯松坡巡了八九年的山,袁通早等的花儿都谢了。

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站在最高处向东遥望,逐渐活成了“望夫石”的样子。

遗民泪尽胡尘里,北望王师又一年。

。。。。。。

时光如逝水,岁月不待人。

日子就像划过天际的流星,总是转瞬即逝。

不知不觉间,又是六个年头过去。

时值九月,序属三秋。

一日清晨,袁通巡山归来,依照惯例,登上枯松坡顶,举目四望,但见坡外层林尽染,千里横黛色,数峰出云间,但见:

枫叶满山红,黄花耐晚风。

老蝉吟渐懒,愁蟋思无穷。

荷破青绔扇,橙香金弹丛。

可怜数行雁,点点远排空。

真个是阅赏不尽的壮美景色!

正当他沉醉于山岭间秀丽秋景之时,不经意扫过东山一条草间小道,忽见那山岗后,不知何时缀了四个黑点,自东向西,缓缓而来。

嗯?

袁通猛地从迷蒙中惊醒,忽然想到什么,不禁左眼皮直跳,手搭凉棚定睛细望,心也跟着砰砰跳了起来。

难道说!

一个惊人的念头蓦地涌上心头,再也按耐不住心中激动,一个箭步纵身跃下陡崖,攀山越岭直朝那方而去。

来了,来了,他们终于来了!

与此同时,南山白骨洞里忽有一股黑气升起,直落在东边山凹。

袁通在林间飞荡,看见那阴云,心中顿时一凛。

尸魔也出发了!

意识到自己猜的不错,不由加快了速度,风也似的赶往泽云洞。

。。。。。。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

且说孙行者搬请观世音菩萨医好了人参果树,镇元大仙不计前嫌,与行者结为异姓兄弟,两人情同意合,决不肯放,又安排款待,一连住了五六日才得再度启程,继续西行。

师徒四人别了上路,早见一座高山。

行者自告奋勇,架云在前,横担着棒,剖开山路,上了高崖,看不尽的峰岩重叠,涧壑湾环。

极目远眺,但见:

虎狼成阵走,麂鹿作群行。

无数獐豝钻簇簇,满山狐兔聚丛丛。

千尺大蟒,万丈长蛇。

大蟒喷愁雾,长蛇吐怪风。

好一处险峰恶山,必有妖邪藏匿!

事实也确是如此。

原来那白骨洞群妖早早得知消息,持刀提抢埋伏道旁两侧,此时见取经人来了,打头的老狈老豺一声呼哨,嚷嚷吵吵着冲将出来,嘴里叫的还是开头的那套说词。

老和尚见了,顿时心惊胆战,差点儿落马。

行者哂笑一声,舞起碗口粗的铁棒,刮起一阵狂风,直吹得树弯草折,一声哮吼,唬得那狼虫颠窜,虎豹奔逃。

满山的妖怪,瞬间散了个干净。

老狈老豺跑得最识时务,招呼着小妖上前,自己却躲在最后,见到形势不对,立即掉头就跑。

若让袁通见了,非得感慨一句:不愧是附近方圆四十里内闻名遐迩的白虎岭“一高一快”!

狈哥跳得属实高,小豺跑得确实快!

行者见状也不追赶,只是按下云头,护着师傅继续行路。

八戒牵着白马,两扇肥耳摇来摇去,哼哧哼哧地笑道:“哥啊,平日里你见到几个截道剪径的山贼便下死手,怎么今天碰上这些个吃人的妖精反倒起了慈悲心,棍下留情?”

“去,你个呆子,懂得什么!”

猴子叱了一声,道:“此山妖气浓郁,邪祟滋生,定有千年的老怪穴居,我若去追,师傅必被他拿了去!”

说话间,师徒行至嵯峨处。

唐僧骑在马上,但见山从人面起,云傍马头生,回首望去,道不出的陡峭艰险,便笑着对徒弟们说:“那草还丹果是不俗,为师自服了,真似脱胎换骨,神爽体健,这一路风餐露宿,竟不觉一丝疲累!”

行者咧嘴,正待开口,却被八戒抢先一步,呛道:“那可不,您老人端坐马背,走起路来当然轻省,哪里管别人累坠?”

“自离了五庄观,这一向爬山过岭,老猪身挑重担,老大难挨也!须是尽快找个人家,化些茶饭,养养精神,才是个道理!”

那老和尚被这番话揶得口痴,扫尽了兴,玉盘般的俊脸沉了沉,又恢复如常,没再说话。

行者瞧出师傅心中不悦,陪笑道:“这呆子说话向来不遮不掩,口直心快,师傅高人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

老和尚闻言,这才面色稍缓。

行者说完,又看向八戒,劝道:“呆子,老孙听你言语,似有抱怨之心。还像在高老庄,整天倚懒不求福的自在,如何能为?既是秉正沙门,须是要吃辛受苦,才做得徒弟!”

八戒听后哼唧两声,显然没将猴子的劝诫放在心上。

沙僧则全程沉默,只管闷头赶路,好似座木雕泥塑。

又走了一会,唐僧腹中饥饿,教行者前去寻斋,行者恐离去之后师傅有失,因此不肯,被老和尚痛骂一通,无奈只得将身一纵,跳上云端,径往南山去摘熟桃。

行者新去,不多时,便从旁边山坳里转出个花容月貌的女子,村姑打扮,齿白唇红,眉清目秀,左手提着一个青砂罐儿,右手拎着一个绿磁瓶儿,莲步朝走在歇脚的唐僧曳裙莲步而来。

不是尸魔又是哪个?

也正当此时,袁通也早回洞叫上阿虎、黑狐远远躲在一处视野开阔之地就位,披蓑戴笠,屏气凝神,密切关注着场中进展。

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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