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得果决,离开前顺带着遮掩了山上的脚印痕迹。

正通过城门的沈晏,身着山纹甲。

他左手握缰,缓缓收起右手手掌。

掌心中那只眼睛随之合拢,沈晏看了一眼谈莹。

他神色冷肃阴鸷,大抵只有垂眸时一闪而逝的光刻窥见他的心思。

谈莹视线向着远山疏林瞟了一眼,随后仍作不知,缓辔徐行,护送沈晏进入土城。

义州虽在边境,但土城城墙低矮。

沈晏一行刚骑行通过城门,便有一行人狼狈迎上来。

朝鲜终究没能守住防线,国王像是狗一般被赶到了这里。

他伏地而哭,盼着大景能帮他夺回土地。

沈晏座下黑马不耐烦打了个响鼻,甩了甩鬃毛。

若不是沈晏扼住缰绳,这暴躁的烈马本是打算先将这哭出鼻涕泡的脏家伙踩上两脚的。

沈晏也不是什么好性子的,对这丧家犬似的国王更无好脸色。

连面子情也懒得去维护,微一抬手便有军士上前来拖这国君。

拖人的这军士个子不算高,黑面膛生得一张坏人脸。

从后架住人,便往道旁拖,人拖走,只在黄土垫的地面上留下两道笔直又对称的拖曳痕迹。

朝鲜国王显然没料到,会遇上这样不讲究的主。

一脸愕然连哭出来的鼻涕都忘了抹。

叉着他离开的那军士,见状脸扭曲了一瞬。

但这瞬间的失态很快隐去,他面无表情拖人时,手中簌簌洒落些许香灰。

香灰触碰到朝鲜国王的身体,立时变黑。

一直关注着这边的谈莹,借举手的动作掩住唇畔冷笑。

这位亡国的国王,果然只是一粒毒饵。

谈莹御马,马蹄将地上变色的香灰踩散。

……

倭人军营。

最中间的军帐最高最大,血腥味也最浓。

一刻钟前,掐着点送了十二个俘虏进帐中。

帐中咯吱咯吱,令正常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也响了一刻钟。

一只纸鹤,扑簌簌从帐帘缝隙飞入。

纯白的纸鹤被一只满是血的手接住。

打着酸嗝的男人,将这纸鹤凑到油绿骨火旁烧了。

然后舔舐灰烬,读取远方传来的讯息。

他眼睛逐渐亮起,随后仰头大笑。

“沈晏,是沈晏吧?”

若说当今倭人里谁的名声最大,沈晏当列榜首——虽然不是好名声。

盖因那艘引发大疫,毁灭一城的疫船,沈大人大名被刻在小木头神龛上天天施咒咒他。

便是小孩传唱的童谣,也常提他大名。

如今这大恶人竟亲自来了义州,可不叫仇者狂饮三坛烈酒?

“天助我等。”

……

“天助我等!”

京都之中,有卜部氏老者哈哈大笑。

这脸上大片老年斑的卜部曾文叮嘱子孙:“有强大神灵降临。”

“明日,你们定要好生表现,赢得那位大人青睐。”

被他叮嘱的几个青年男女,衣上暗处绣这所谓神代倭文,闻言纷纷恭敬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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