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踉跄着推开门,白翊脸色苍白,把一个布包扔在桌子上,正是被他脱下的外衫,隐约可见里面包裹着的地灵草。

“你这怎么去了整整两天,再不回来,我得赶紧出去寻你了。”轩辕佐慌忙飘出来。“怎么这么狼狈啊?这么大的口子?”

白翊连句话都应不出,嘴唇干裂发白,仅凭意识撑着回来的。看到轩辕佐的一瞬间,再也撑不住昏了过去。

这一昏迷一天一夜,直至第七天夜晚才醒过来。

“我说,你再不醒来,咱们俩真的是要葬在一块了。”轩辕佐眼中是喜悦的,嘴里却也忍不住嫌弃。“明知道我是生魂,什么都触碰不了,地灵草丢给我也无用。”

“什么时辰了?”白翊撑起身,转头看向屋外。

“还来得及,离午夜还差半个时辰,你赶紧给我的肉身续上地灵草。不然我这俊俏的皮囊萎缩了,从琪可是会心疼的。”轩辕佐说。

“你那副德行,可别吓着我娘子,还她心疼。剁碎了喂狗,我都心疼狗吃坏了。”嘴里反驳着,手下却不停。白翊赶紧把木桶中的地灵草渣捞出,将自己新带回来地灵草碾碎,撒入木桶,药浴瞬间变成暗红色。

轩辕佐飘到桌旁,看着白翊用来碾碎地灵草的药钵。

“怎么回事?这药汁如此殷红,还有股血腥气?”

“不然你以为你的药浴为何是此种颜色?”白翊拖着疲惫的身子坐回桌旁,顾不得茶壶中的水是几日前的,拿起壶直接往嘴里倒。

头很晕,嘴似乎也不听使唤,几口凉水下肚,稍微清醒了些。

“给你找这些地灵草,折腾我几天,去了我半条命。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啊?”白翊把药钵放到一旁,指着轩辕佐就开始念叨。

“还想抢我媳妇,现在你的命都是我救的,卖身为奴都不够你偿还的。这样吧,出去之后,你给我当月嫂,带孩子。卖身给白家十年,全当还债了。少爷我心情好,就给你许个好人家。”

“姓白的,你够了啊!还许人家,等我回到肉身,我就灭了你,我会替你好好照顾从琪的!”本来眼中的愧疚被白翊一席话说的,只剩火气了。

“一边去,你这生魂,干啥啥不成。别碍着我做饭,喝你的西北风去。”厨房还留着前些天采的野菜,虽然叶子已经蔫了,但此刻却是果腹的良药。

等到白翊沉沉睡去,轩辕佐却没有如往日一般陷入沉睡,今夜,他的肉身发生了特殊的变化。

吸收了白翊新加入木桶中的地灵草,轩辕佐的肉身居然在不断发光,连带他的生魂也泛起一阵阵的光晕。

之前谈话时,被白翊刻意打岔绕过去的药钵,此刻放在屋子一角。轩辕佐俯下身,凑近了仔细闻了闻,的确是血腥气。还有尚未洗净的药汁,颜色浓重,绝不是普通草药的汁。

木桶之中新换上的地灵草渣,比他们之前见到的那批颜色更为墨绿,叶片更为肥大,脉络显得尤为清晰,仿佛人的静脉一般。

细看之下,脉络之中似是血液流动,在不断渗出汁液滋养着木桶中的药浴。新流出的汁液,带着一股隐隐流动的能量,顺着药浴一同被肉身吸收。

“你,看明白了?”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九念!你是九念?”轩辕佐听出了声音的主人。“你没事?太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只见了九念一面,那种熟悉的感觉抹不去。

轩辕佐声音难掩喜悦之情,反而让九念一愣,他们之间牵扯这么深么?

“轩辕佐,你既然明白了,就知道,唯有他死才能救活你。下一个七天,在这邙山之中,白翊是无法恢复如初的,再次取血,他必死无疑。”

“所以,你如何选?”

轩辕佐沉默,他如何选,再一次被置于此种境地,他还要如何选?

“九念,我其实只见过你一次,但是就觉得莫名的熟悉。在这邙山之中,我也无其他人可以倾诉。若我必然会死在这里,死前有你可倾诉也不赖。”轩辕佐长舒一口气。

“我不是一个良善之人,会杀人,会下毒,虽然我也救人,却依旧抹不去手上的鲜血。有一个姑娘,她曾经告诉过我,这世间没有绝对的黑与白,我这种反而是最为有血有肉的人。”

“她没有选择我,而是选了这个伤了她很多次的男人。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恨白翊?”轩辕佐苦笑。“我是曾经挺恨他的。他得到了那个姑娘的心,却不知道珍惜。而我无论如何付出,却得不到一星半点的青睐。”

“可是当他抛弃了自己的本心,选择走向黑暗的那一刻,却让我觉得他倒是更像一个人了。在从琪离开的那几年,白翊成为了我爹手中的一颗棋子,在悬崖边摇摇欲坠,往前一步就是深渊。”

“但是,渐渐地,我发现他每次行事看似狠辣,却是用自己的方式给了不算最坏的结局。世间本无两全法,没有他的介入,是否就一定是最好的结局呢?其实,白翊不算坏人,他不过就是如同我一般的灰罢了。”

“所以你并不恨他?”九念听着轩辕佐的话,如同自己也被带入了那几年的时光。

“恨吧,若说完全不恨,岂不虚伪。可我有权利恨他吗?他变成今天这样,与我有很大关系。他更应该恨我才对,趁着我还是生魂的时候,放任我去死即可。”轩辕佐目光看向木桶之中的地灵草渣。

“换了我,会不会犹豫去救他,我还真不确定。”轩辕佐苦笑着摇头。“他选择救我,其实已经放下了很多,包括过去和执念。或许这才是最初从琪喜欢的人,而我,何言恨与不恨?”

九念沉默了,轩辕佐无所谓恨与不恨,那她呢?

“九念,其实,你认识白翊吧?我觉得,你不仅认识他,似乎也认识我。”第二关时,九念的话,虽未听懂,却仿佛句句戳心,让人有种莫名的疼痛。

终究九念还是什么都没说,因为她没出现,还是没有出现……

“白……”轩辕佐准备叫白翊起床的那一刻惊呆了。“怎么会……”

简单的床榻之上,白翊还在熟睡,手臂上凌乱的伤口微微结痂,仍旧一片殷红。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仿佛油尽灯枯了一般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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