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册上扎满脸皮。
仔细数去不多不少正是一百张。
突兀骨撇了一眼，心里积攒的讨价话语顿时砸碎了吞咽在肚中，他弯着腰，喃喃道话：“五个太多了，那些家伙都是县里的公子小姐，我能劫来都是冒着风险的。再者，到时候你这泥觅娘娘的话事人把孩子送回去了，铜子、香火可都赚的不少。”
“三个，再加五个现割的人皮。”
“好！”
突兀骨回话很迅速，也不知是怕赵乙反悔，还是怕赵圆圆手中拿着的百脸画。
生意谈了，话语自然就松了些。
一阵嬉笑之后。
屋里泛起一抹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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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屋内，两个天。
赵乙他们篝火取暖，在屋子里吃香饮酒，可这入夜的营地却不舍得点油，屋内篝火的烟气随风打着旋儿，遮住了天上的月光。
起伏的山脉下，摇晃飞过几只猫头鹰。
密林遮住了众人的身影，如今正处秋天，微微斜雨将夜的温度骤降。粮棚窜出几道白气，积水顺着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的同时，也惊醒了看门的守卫。
“下雨了？”
“嗯？！”
看着粮棚的守卫刚睁开眼睛，一双枯瘦的大手便死死掐住他脖子，任凭他如何扭动身体，在入夜的冷雨下一切都显得如此平静，几个呼吸之间，守卫蓦的昏厥过去。
曹春生站起身来，手中指虎插入他脖子。
手腕扭动。
血水顺着衣领染湿了草坪。
“游荡者营地？”
“这春花楼楼主赵乙搞什么东西？那不成就只是为了拿几箱粮食换些东西？”
曹春生站起身来。
发霉的烂稻草味儿盖住了泥腥。
自己位处一间破旧寺庙，正中央落有一座没了半个身子的千手菩萨像，周围零散的摆放着十几箱装满夏麦的木箱子，即便是紧闭的严实，但依旧能在空气中嗅到几分麦香。
“这千手山的佛寺群真是落魄的厉害。”
“半身菩萨像。”
“山下的一座小寺庙成了一群流荡者储备粮食的库房，也不知那些远走的寺庙住持知道了，心里又是作何可想？就是可惜这菩萨如今也只能裹泥身，受那野鬼的香火。”
曹春生刚想离去看看。
他撇了眼被自己割了喉的守卫。
心绪一动。
眉心的乾坤袋蓦的飞出，袋口大张之时，那守卫的红尘记忆便蜂拥而至。
外县起义，烽火连连。
无雨，大旱，缺粮，吃人，逃亡。
一番感悟。
曹春生蓦的睁眼，半空的乾坤袋也钻回眉心，沉寂不动。
“起义？发战争了？”
呼~！！
他正思索时，风盘旋的推开吱呀的窗，卷着窗外飘飞的雨丝就直直的打在曹春生脸上，外面黑乎乎一片，隐约间能听见几声哭泣声夹杂着哀嚎。
曹春生神色一愣。
他本以为是外面营地里来了人，看了看角落里躺着的尸体，也顾不得其他，只攥着‘火星子’伸手拽过几根稻草钻入一旁的草垛里，任凭外面的风如何喧嚣，他都不抬头，只等着一个合适的机会。
火星子；军中秘器。
落地时可炸出万千颗温度高达几百的火星。
与前世喷火枪的威力大差不差，只是起一个迅速点燃的效果。但一经沾染上，即便是立刻跳入河中，也难以将其火焰熄灭，只能任凭燃烧。
这也是他敢跟来的底气。
这般的火星子，曹春生足足买了八颗。
过了许久。
曹春生依旧未曾听见一道脚步声，反倒是他耳边的哭嚎声越发的凄惨，但细细听去，这声音又好像是从半身千手观音像那边传出，如今是入夜的时间，这也就那死去的守卫.....
“咕噜~！”
他蓦的吞下喉中口水。
呼呼呼~！！
寒风疾驰，彻底吹开了破旧的窗，也吹清了庙里的哭声。
“呜呜呜~！没个王法了！欺负人！”
“我等呆在梅花县郊外好生安稳，一生勤苦种地采药，家中小女不日前出嫁，可...可如今却都被县里这天杀的开家给毁了！！他强占我家女儿，我等身为县民却又无处报冤！”
“官官相护，层层阻挠。”
“作恶的人享福又高权，老实的人贫苦又命短，”
“我那姑娘如今也不过十五，就....就被那开家畜生开明山折磨至死，无数的杂言乱语扰混真相，家中老汉劝我别去生张家丑，可我...可我不忍看着我家女儿到死也是个被人唾骂的的荡妇！”
“观音娘娘啊！”
“我本想上山求你助我一助，可我今日又被这儿的恶人抓去剥了皮，如今我身无分文，只有这薄魂一张，贡不起您的金身佛像，但求您开个恩赐！”
“帮一帮我这个可怜人！”
“大慈大悲的千手观世音菩萨！”
曹春生听的眼角直跳，这外面的不是生人，而是一只对着佛像诉冤的野鬼。听她话语，这冤案的源头还是如今县里风气高涨的卖粮开家。
正想着呢。
外面忽地又挂起一阵寒风。
几道明显不属于之前女鬼的哭泣声盘旋着炸在佛像脚下。
“菩萨！菩萨！您可别在睡了，自打外面的恶人占了您这千手寺，每每过个几日都会有我的同胞陨落此地，您开开佛眼，您看看这佛像地下！又埋着多少尸骨！”
“我等近百个年幼孩童！”
“可都被外面的恶人剥了皮，割了肉，砍断了头！”
“如今也就我有张嘴巴能开口道话，我日日夜夜的哭叫您不开眼，可如今，如今在加上外面的老妇呢？”
“我等只想求个理。”
门窗外面，有鬼又哭又喊。
曹春生的视线被稻草盖住，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着风中传来的哭泣声，破旧的窗户来回的吱呀，紧跟着，空气中莫名多了一抹清凉之气。
佛像绽金光。
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仅剩的右臂忽地握住一道光团。
一道恢弘的声音在曹春生耳边响起：“地府的拘魂使，我这庙里的破像早就没了以往的神力，平日供奉我香火、维持我神躯的野鬼我现在是帮也帮不得，但地下埋着的尸骨传出的哭嚎每日在耳边回响，如今又多了一位凄惨的老妇。”
“拘魂使，你胸中也蕴有一份怜悯。”
“如今我耗费神力凝聚一颗星光摩尼珠，此珠可凝聚天上清凉之星力，对你修行也有些帮助。”
“这礼是轻，但也望你网开一面。”
“替我治治这恶人。”
道道恢弘之音落在曹春生耳边，那佛像手持的宝珠也忽地随风飘荡。疾风吹起了稻草堆，吹出了背后隐约浮现的六根黑金锁链，以及那颗蠕动的肉团。
宝珠落手。
曹春生抬头一望。
那佛像脚下正跪着两个一老一少的野鬼，均抹着眼泪磕着头，嘴角亦不断的念叨着菩萨的大名。
“野鬼该跪鬼差爷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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