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江祁朝躲在树后的魏灏使了个眼色,魏灏朝身后的士兵们微微摆手,他们便轻手轻脚的跟了上去。
前几次都让他脱身了,这一次,怕是不会了。
江祁望了望天空,忍不住想到了阿储的母亲,若是阿储真的死了,那他的母亲一定伤心欲绝。
可是那又如何,他既然下定决心做了殷军的奸细,就应该早想到有这么一天,不过是咎由自取。
魏灏盯着她,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便直言问“你在难过吗?”
“你说呢?”江祁转眸反问他“幽死的时候你难过吗?”
魏灏愣着不说话,他没想到江祁会拿着这个说事,但他又能怎么做,对不起她的人是自己。
“你不说话,你就应该知道,我和你的心情一样。”
魏灏的眼里含着痛苦,“你在意他?”
江祁凝视着他道“小猫小狗相处久了也有感情,何况是人,不过我不会怎么样的,因为他死有余辜。”
就像幽一样,死有余辜,对吗。
她的眼睛似在告诉自己这个,亦或许不是。
不出一会,阿储和几个奸细就被魏灏派去的人截下了,一共六人,也是在江祁数月的观察下所查出的。
虞宴璟深知她功不可没,便问她想要什么赏赐,她摇摇头,说自己什么也不要。
阿储看着她换回女儿家的装束时,并没有表现的多为震惊,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阿储和其他六个奸细都被关在了一个营帐里,外面重兵把守他们想逃出去也难。
“夫人,那个叫阿储的想见你。”其中一个士兵来报。
“好。我一会就去。”江祁对他微微笑道。
魏灏拦着她,“不许去,万一有生命危险怎么办?”
“你忘了?我们之间是互不干涉的,外面那么多人守着,能有什么危险。”
不知为何,江祁最近明里暗里似乎总在和魏灏作对,她似乎很是介意他和幽的过往。
“这次,听我的好吗?”其实魏灏并不担心她的安全,但一想到江祁盛装去见的是个男人,他莫名就是不想让她去见。
安全,只是一个幌子。
江祁执拗的推开挡在身前的魏灏,安不安全她会不知道吗,有什么生命危险?阿储已经被人看着了,她不近他的身,又能把自己怎么样。
魏灏自知拦不住她,便放任由她去吧,盯着她的背影心里发酸了许久,就忙着晚上庆功宴的事去了。
阿储被铁链绑在一根柱子上,四肢都无法动弹,他的脸上有好几道鞭痕,血肉模糊的。
“你找我什么事?”
他低低笑道“你早就知道了我是奸细吧,其实我也早就知道了你是魏夫人,我们心里都瞒着对方,还能处成朋友。”
江祁寡淡的说“如果你不是奸细,或许我们真能成为朋友。”
“不可能,殷无尘对我有恩,为了他我宁愿肝脑涂地,在所不惜。”阿储突然抬起头看她,笑了笑。
江祁倒是站在远处,很好奇的打量了他一下,终于忍不住问“你究竟是怎么认识殷无尘的?”
“这不能告诉你,但是,我怕是喝不到我娘酿的酒了,回头你就替我喝吧,不要让她知道我死了,她会难过。”
江祁抿了抿唇道“你做这样的事情,你就不怕她难过?你有没有想过她会背负骂名存活于世?你是他唯一的儿子,你死了,她怎么活?”
阿储笑笑,平淡的说“人各有命,我是真的把你当做朋友了,很怀念一起在山坡上看星星的夜晚,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江祁有些鼻酸,阿储待她还是挺好的,有什么好吃的总是会留着给她吃,有什么好吃的也是第一个想着她。
朋友,当然是朋友。
但他们的立场注定不能成为朋友,她对他也仅仅是朋友,况且是她下了计谋擒拿阿储的,在是非面前,朋友也不能作为挡箭牌。
“现在应该叫你江祁?”他突然抬起头,眸光闪了闪道“除了身份,其他我都没有骗你,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女子,也知道你是魏夫人,和你亲近也是为了魏灏,但是我是真心对你好的,你是唯一一个不嫌弃我的女子,小时候家里穷,我又长得丑,都没有男孩子和我玩更别说女子了,她们看见我都躲得远远的,只有你……只有你不嫌弃我,还愿意和我躺在一起看星星,一起吃饭,一起饮马。我真的好怀念那段时间,好怀念啊……”
他眼中似有泪在闪。
江祁的心狠狠被抽痛,她淡淡的说“我会照看你娘的,你放心去吧,到了下面我也会给你烧纸的。”
阿储冷冷的笑了笑“烧纸什么的就不必了,我这样的人哪值得你替我烧纸?只希望以后我娘酿酒的时候你去替我喝一壶,她最喜欢酿酒了,我怕她酿的酒没人喝,她会不开心。”说完他便笑了,笑的那样随心所欲。
门外传来士兵的声音“夫人,将军让您快点回来。”
江祁有些气恼,她才出来多久,魏灏就催促着自己回去,说好的互不干涉他是全都忘了?还是他管束别人久了也想来管束自己?
阿储温柔的笑笑“回去吧,路上小心点,过了今天,我们就是天人永隔,希望你还会记得我。”
江祁想了好久,也没想到该对他说什么,这是他们此生最后一句话,她必然要深思熟虑了再说。
最后她还是没有说,脸色苍白的离开了。
阿储抬起头看着帐顶,回想起他们第一次看星星的那个夜晚,虽然表面风平浪静,心里其实早已万马奔腾,因为他一直都知道,那个叫彬的瘦弱小士兵,是个女子。
清晨,阿储刚睁开眼睛就被带到了离营地几里外的一片荒原行刑,他最后看了一眼家的方向,心里揪着疼了许久。衣服里还藏着一块肉脯,本打算和殷军通信完便给她的,看来,她是吃不到了。
午后,昨晚江祁一夜未眠,清晨才得以睡着,一睡就睡到了午饭后,桌子上是魏灏给她留的饭菜,都是她爱吃的,很多都是荤菜,她爱吃肉比爱吃青菜多些。
在府里的时候娘总是会给自己夹好多好多的青菜,不让她挑食,她总会想方设法的丢掉。
可是望着这满满一盘子的肉,竟然一点胃口也没有,不是不饿,是吃不下。
她穿好鞋子走到外面,一队士兵从她面前走过,恭恭敬敬对她喊了一声“魏夫人。”她苦笑着走到魏灏的营帐门口,想要看看他在不在,谁知帘子竟没拉好,还留了一小条缝隙。
她清清楚楚的看到,魏灏半靠着躺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穗流苏,神情悲伤不已,就好像下一秒就要哭了一样。
这穗流苏,是幽死的时候手里一直攥着的,他竟然贴身携带着,呵呵当真是用情至深。
自己不知道是该悲哀呢还是叹息,就这样站在外面定定的望了他…许久,许久,她一直以来不敢直视自己的内心,现在想想看当然是不必了,她永远无法得到这个男人,不论是人,还是他的心。
还不如潇潇洒洒过完一生,没有孩子,没有争斗,娘生了四个孩子她真正的快乐吗?三个哥哥们也有了自己的妻子孩子,他们真正的快乐吗?
她有一个姑姑已经年近四十,但长相却如同二十出头的少女般白嫩可人,即便不成婚被人非议,但她活的是当真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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