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三斩眼神锋利地扫过了副队长。

韩洵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队长分明告诫过他,不可随意插手他人因果。

但他时常意气用事,不吐不快。

“不糟糕。”耳边传来了一道飘忽的声音。

韩洵的心海仿佛长出了定海神针。

他蓦地朝段三斩看去。

心脏咯噔一跳,激动都镌在神情之上。

段三斩则板着一张脸,冷如冰霜,身穿执法队的特制甲胄犹如劲松苍竹。

这般做派,仿佛适才开口说话的人不是她,而是韩洵见鬼了。

“侯爷,你也想拦着我吗?”

韩洵循声望去,瞳眸缩了缩。

曙光侯竟扶住了卫袖袖的锻剑炉鼎。

她,能拦得住卫袖袖吗?

一个丧失亲人的极端者。

“不。”

楚月勾唇一笑,眉梢轻挑,“我是觉得,你这炉鼎,差点东西。”

“是何物?”韩洵怔住。

楚月掀了掀眼眸,赫然间,轰然作响声如狂风骤雨。

一双黑金火瞳,映入了卫袖袖的眸子,直击心灵的深处,瞳孔不可控制地睁大。

只见火烧元神后的焰光,源源不断灌入了炉鼎。

“这可远远不够。”

慕临风飒沓如流星,白袍拂动,手掌贴在了火焰冲天的炉鼎之上。

“咔,咔,咔咔,咔嚓。”

细碎触耳的声音响起。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破裂。

再看去——!

慕临风的身上出现了诸多的血线。

这些犹如布偶斩碎又重新被缝合的血线,触目惊心。

沿着慕临风的皮肤冲去。

至锁骨,往上蔓延。

从脖颈,而后满面。

他脸上的血线交割和卫袖袖的惨白如纸恰似天地尽头的两个极端。

“卫兄,你我既是异姓手足,这等时候,自不会作壁上观。”

言罢,无尽的血鬼之气,源源不断地充入炉鼎之中。

那些粉碎蒸发掉的满锈宝剑,竟抽丝剥茧般,一点一点地汇聚成形,有了个大概轮廓了。

卫袖袖眸光颤动着,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以及慕临风那一张独属于血鬼烙印的脸庞,即便鲜红刺目,却扬起了璀璨灿烂的笑容,好似幼年躺在山坡上看见的那一颗星辰,格外的明亮,犹如流光。

“这炉鼎所缺之物,属实有些多了。”

慕臣海大马金刀走来,龙行虎步,一身魁梧腱子肉,雄赳赳气昂昂的一看就是出自于武将世家。

韩洵正想说血鬼之气无需太多。

这一家子的血鬼族人,别用血鬼之气把卫袖袖的炉鼎给震塌了。

思及此,韩洵眼神一亮,恰对应脑海当中的灵光一闪。

他就说曙光侯怎会非但不去阻止卫袖袖的极端,还特地助长。

看来,这慕、叶两府,是打算以关怀的形式弄坏卫袖袖的炉鼎。

这样一来,卫袖袖的炉鼎破坏,就不得不暂止了。

然而,让他惊诧的是,慕臣海竟不是朝炉鼎灌溉血鬼之气。

慕臣海手掌氤氲着微弱的金色光华。

远远看去,好似令人流连忘返,云牵雾绕的崇山峻岭。

光华下头,淡蓝的烟雾氤氲。

犹如山下海。

“这是我的武将星,一点小心意,还请笑纳。”

慕臣海说得板板正正,面无表情。

极其严肃的一张脸,因常年不苟言笑,导致旁人看了觉得有些凶。

像一头注视着猎物的雄狮,随时会露出凶狠的獠牙。

武将星?

又名武道之心。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无不是一惊。

此将星多半出自于武将,而且是非常纯粹的武将才有。

意味着心灵的纯净。

武将最难的,就是纯净。

生杀予夺,驰骋沙场,沐血而生的人如何保持所谓的纯净呢?

慕臣海最难的在于,从前的他不仅驰骋沙场,而今更是沦为了血鬼。

把灵魂贩卖给血鬼的人,想要武将星的纯净,何其之难,常人根本不敢去想的!

卫袖袖身为远征大帅的儿子,更清楚其中来之不易的难和珍贵。

“这不行!”

卫袖袖赶忙摇头,放下了髓骨笔,急切阻拦慕臣海。

“武道之心何其宝贵,于臣海兄而言,在日后更是一种保障。”

血鬼人族受人非议,并不是正道。

落于那些正统之人的眼中,宛如下九流般不入眼的存在。

若是将武将星取出,便如勋章般,能够说服普罗大众,为自己讨个说法,关键时刻亦有妙用。

“日后之事不足多言,眼前唯远征大帅和夏女帝最为贵重。”

慕臣海执拗,“武将星若能为卫老功德多出一份力,也不枉费慕某悟得此星。物有所值才算珍贵,否则与束之高阁有何诧异?”

金色山脉,被慕臣海置放于鬼画符般的画轴之上。

“看来,比起炉鼎,这武将星更适合为卫公子的画作添上点睛一笔。”

慕臣海文绉绉的讲话,倒是让两位兄弟不大适应了,须知素日一贯是个五大三粗的主儿。

武将星的金色山脉犹如画上的一笔,直接映在了卫袖袖乱七八糟的画上了。

给那五彩斑斓的黑,添上了无法忽视的重踩。

似日照金山。

犹霞光万道。

仿佛还能听见海水流动的声音。

以及那习习海风。

竟让这灵柩四周的阴恻恻气息少上了许多。

失去武将星的慕臣海面色白了几分。

卫袖袖红着眼睛看过去,泪水模糊了自己的眸子,亦模糊了慕臣海的面庞。

他愿粉身碎骨,但他不愿其他人有所受伤。

他想——

他大抵知道父亲生前对这人间的不舍了。

身边环聚着共同生死镇守信仰的战友,又是何等的荣幸之事。

泪水流淌下来。

慕惊云走到了灵柩旁,站在秦怀鼎的对面,伸手扶棺。

“夺远征大帅之功德,先夺惊云之躯。”

男子儒雅沉稳,说话时并未高声暴喝,有着海纳百川的平静。

卫袖袖泪流满面,感动不已地看了过去。

咽喉胀痛到犹如被刀刃割裂,生疼得实在是说不出话来了。

夜墨寒、叶无邪,则分别在后两个方位扶棺。

同时,两股气力,直奔大夏,亦守夏女帝。

“善哉人间,不该为十九炼狱。”

“佛渡众生,愿渡苦厄,不渡贪心作恶人。”

慕老夫人转动着佛珠。

纯金的经文带来古老的神秘,环慕老夫人而动。

她闭上眼睛嘴唇翕动,诵读着佛经。

佛经环绕远征大帅的灵柩,好似金色的披风,有着温和的风。

慕山河召来血族小鬼,犹如万马千军。

低声一喝!

这些小鬼瞬间连在了一起,形成天罗地网,覆盖了棺木。

“远征大帅,一路走好,当安宁九泉,魂归往生之路。”

老伯公慕山河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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