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有恶人不倦,窃远征大帅和夏女帝的功德,死后也不让人安生,这还是人吗?”谢承道怒而挥袖,瞪红了双目,嗓音生哑,可见竭力之狠。
“谢将军。”秦怀鼎看过去,同仇敌忾道:“功德对于海神大地的人而言,不过死后殊荣,不过慰藉,但对于攀爬高峰的有心人来说,功德是赖以傍身,无限接近于仙神的存在。烂了心肠的黑心人,哪有什么高义可言,自无功德傍身,便打起了我地英雄的主意。”
“说什么洪荒三界,一道一体,周怜之战的末日时分,还不是各自为营。”
“昔日摧毁下界,害我大夏于瘴地,而今又要夺功德。”
“当真是恶心!令人不齿!”
“诸位执法队长,难道就这般坐视不管吗?”
“请诸位执法队长,为我大帅,为我女帝,拿回功德!为我海神,主持公道!!”
秦怀鼎朝着段三斩等诸位执法队的人,弯下了腰,两手抱拳。
他虽被赶出了翠微山,算是龙子蘅的人,以及执法队的编外人员。
也就是说,只要他不犯事,日后前途,志不在翠微,执法处亦可保他的安宁。
“秦怀鼎!”龙子蘅皱眉,沉声喝道:“闹什么,还不回来?!”
“龙队长,远征大帅的公道,必须讨回来。”秦怀鼎固执地看了过去。
一把年纪的他,面红耳赤。
“老朽良心难安,余生难安!龙队长,恕老朽,不能听从你的差遣。”
“非老朽刻意找事,除了今日这事,往后余生,老朽愿以龙队长马首是瞻,愿为龙队长和执法处赴汤蹈火。”
秦怀鼎双目通红,手都在颤抖。
每当他的眼角余光,扫向远征大帅的灵柩,就有一股寒气,涌入全身。
随后又有炽热的火在焚烧元神,似要把他变作灰烬,又在灰烬之中,血液沸腾。
就算看遍山川河流人世变态知这幽暗难测,还想为求公道,不计利弊的挺身而出一次。
早年,他和卫九洲知己好友, 志同道合,只因对楚神侯的观念不同,从此就分道扬镳,头发还没白的少年时期,不知有多少次,他路过远征大帅的军营,想和从前一样再饮一杯酒,对雪照天地,画江湖,说古今,谈论四方事,却是不肯低下头,偏要擦肩而过,这一过,就是岁月不回头的匆匆几十载。
纵观海神大地,除却卫九洲外,再无一人,会对楚神侯那么的敬重。
当初神侯之说并不盛行,少年意气往往不提神侯之志。
是卫九洲的信仰,将神侯意志稳固住,流传出。
“段队长,你看这……”
龙子蘅把矛头丢给了段三斩,“功德之事,龙某并无过多经验,反倒是段队长,处理过几次,应当能手拿把掐。”
段三斩轻瞥了眼龙子蘅,而后定定地看向了秦怀鼎。
“周怜一战,或有作壁上观。”
“段某承认,尸位素餐之人太多,作恶多端者不少。”
“但,在你老人家眼前的执法成员,都是竭尽全力护卫过海神的。”
“秦老既知人心险恶,也该知我们的难处,难道,这就是海神对我们的以德报怨,只敢来质问我们? 是恐惊天上仙吗?”
段三斩做派磊落,言语坦荡,一众执法队成员,唯她踏步而出,直视秦怀鼎的眼睛。
“秦老觉得,我等,能做什么?”
“就算把在座执法队的人杀了,血河汇聚成盘,也索不回远征大帅的功德。”
“冤头债主,此事,原不相干,能在海神大地留于至今,已是仁至义尽。”
“最起码,我们与海神大地的人,都是同生死共患难的战友,而不至于被逼迫到做悬梁的赌徒。”
段三斩道出了每个执法成员的心思煎熬。
秦怀鼎望着段三斩真挚的眼睛,万般言语,却是有苦难说。
最起码——
周怜一战,这些人,都为海神大地出力的。
就算知晓功德之事并非眼前所见那般简单,却也不能做出什么。
拿命去拼,也不过挽起几许涟漪,难入世人眼。
秦怀鼎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
他的腿骨有些发软,浑身微微地轻颤。
一双双眼睛看向了憔悴崩溃却压抑着痛的老人。
良久,他睁开了灰浊的眼眸,扯动着唇,挤出了和蔼的笑。
枯老的面庞流出了两行浊泪。
他似儒雅的老先生,朝着段三斩深深作揖。
“段队长,抱歉。”
“老朽,打扰了。”
“………”
韩洵双手握紧成拳。
往前踏出的一步凝滞在空,半晌,收了回来。
队长说过:
「意气用事的代价,是生命的陨落。」
「无能者的鲁莽,是匹夫一怒的懦弱。」
韩洵闭上了眼。
不忍去看秦怀鼎。
“九洲啊。”
“我辈无能。”
“你护海神这么多年,我等却守不住你的功德。”
秦怀鼎颤颤巍巍来到远征大帅的灵柩前。
他的手,抚摸着冰冷的灵柩。
灵柩内阴森的气息,好似黏腻冷血的毒蛇,死死地缠绕在了手掌。
乃至于冰冷的感觉封住了他的手掌。
一点点地冻裂。
骨头仿佛都要碎掉。
秦怀鼎却好似感知不到。
“神侯啊。”
“看看这人间疾苦啊。”
“看看你所守护的人族,是否卑劣不堪。”
“看看因大义而殒命的人,可否能善终。”
秦怀鼎任由骨头承受疼痛都不肯松开扶着灵柩的手。
他低下头,隔着棺盖凝望昔日老友。
“远征大帅。”
“秦某来为你扶棺了。”
“我海神大地的远征大将军,岂容小鬼欺了去!”
他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为对方守护住功德。
一生戎马,征战四方,驻守大地遍体鳞伤换来的功德,有多少的九死一生,险象环生,凭什么他人说夺走就夺走,丝毫不顾及远征大帅的感受,只因死人不会开口说话,只因洪荒中界的人不配登临仙界长生封神罢了!!
秦怀鼎的眼睛爬满了鲜红分明的血丝。
卫袖袖跪在蒲团泪如雨下。
他的眼底,多了一丝恨意。
“父亲。”
“袖袖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就让袖袖,护你一次吧。”
他以笔为画锻炉鼎之剑。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来保护父亲的功德。
段三斩望着这一幕只是摇了摇头。
上界之尊不可撼动。
更何况,若有万道者心怀不轨,就更加是蚍蜉撼树的景象了。
实力悬殊的天地之差,结局是注定的悲哀。
她看过,这世上太多的悲哀故事了。
如今不过又多添了一个。
银白色的鼎炉,逐渐变得猩红。
韩洵定睛看去,缩了缩眸,浑身震颤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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