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的声音,令王秀清突然惊醒,急转头去看,正是救他上山的两个同乡陈二狗和刘麻子,心中不由一暖,忙开口道:“二位兄弟莫慌,我没事了,只是家中父母皆死于洪水,心有恍惚罢了。”

闻言,陈二狗和刘麻子二人也是脸色一片黯然,这场洪灾,死的可不仅仅是王秀清的家小,他们的家小同样也遭了难,年龄只有十八的陈二狗甚至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还狠命地捶着王秀清倚靠的老槐树。

王秀清本能地安慰道:“二位兄弟,水火无情,所谓人死不能复生……!咱们活着的人……!”

可他话还没说完,刘麻子却双目瞪得滚圆,仿佛滴出血来,咬牙切齿地道:“王家兄弟,这白河大堤可不是被洪水自个冲垮的,而是官府挖开的,我和二狗子在山上看的真切,那天大堤上来了五六百号人,村里的族老带人去拦,生生被县里的衙役抛进了白河。”

一旁的陈二狗一边哭一边附和道:“刘哥说的不错,白河是南北走向,咱们村在县城南边,当官的为了保住县城,保住他们的产业和家小,哪里会在乎咱们的死活?”

“……官逼民反!”

望着义愤填膺的陈二狗和刘麻子,王秀清心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了这四个字,鞑虏就是鞑虏,他前世之所以矢志反清,一心要诛尽八旗贵族,不也是因为金田的地方官横征暴敛,盘剥无度,这才和洪秀全弄出了上帝教,想着推翻这吃人的胡人朝廷,只不过进了天京后,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由当初的屠龙少年变成恶龙,最后还因为争权夺利丧了性命。

前世生活无着,不得不到矿上当了矿工,今生又因为被房县官府视为草芥,弄的家破人亡,王秀清越想越恨,越想越气,一把拽住脑后的金钱鼠尾,也顾不得头皮上传来的疼痛感,就这样硬生生地扯了下来,怒声说道:“朝廷视我等如草芥,咱便视朝廷如寇仇,这恶心的猪尾巴,不留也罢!”

刘麻子惊呆了,颤声道:“王兄弟你疯了不成,不留辫子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万一被人告发,可是如何是好?”

陈二狗也吓傻了,直愣愣地盯着王秀清脑后那不住渗着血水的伤口,嘴巴张的老大,脸上苍白,一句话也也说不出口,只喉咙间不时发出嗬嗬的声音。

清廷入主中原以来,为了斩断华夏的传承,一直严厉奉行“剃发令”,不留辫子的,除了和尚和道士以外,一律视为反贼,只要被抓住,便立即诛杀,祸延全族,王秀清扯断脑后的金钱鼠尾,那就等同于与清廷站在了对立面,公然造大清朝的反,这令刘麻子和陈二狗吓的手足无措,浑身上下都打起了寒颤。

王秀清不屑道:“九族,咱们还有九族吗?咱们的家小不都被朝廷祸害了吗?家都没了,孤……我还在乎什么狗屁朝廷?况且,咱们本就是汉人,凭什么留鞑虏的猪尾巴?今天,咱就把这辫子扯了,看胡廷能把我怎么样?脑袋掉了不就碗大的一个疤吗?”

“这……!”

陈二狗和刘麻子对视一眼,王秀清这话说的还真不错,家都被朝廷祸害没了,留着金钱鼠尾,给鞑子当顺民?这不是脑子抽了吗?再说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二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心头一热,拿起猎刀,学着王秀清,扯起脑后的辫子,也割了下去。

王秀清傻眼了,暗骂道:“你们有刀不早说,害得老子扯下了好大一块头皮,到现在脑后还火辣辣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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