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月亮在云层后隐约明灭,几根狐尾徐徐摇摆,还真就齐齐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那条山道跟众人原定的路线偏了一点点,但也八九不离十,可见常栓柱在野林子里认路的本事倒是不假。

静静等待了一会儿,见狐尾草所指的方向没有变化,常栓柱又把它们从地里拔了出来,还顺带掐断了穗子和茎干连接的地方。

在这个过程中,江小凡清楚地看到,那几根被染得半截暗红的狐尾草竟然在挣扎。

其中吸食血液最多,茎干已经发黑软化的那一根,甚至张开了穗子顶端的皮毛,露出一圈又像草籽又像尖牙的东西,作势要咬向常栓柱的手指。

好在,这些会动的怪草本质依然只是野草,被扯断之后它们很快就变得扭曲干枯,化作了火堆里的几缕黑烟。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着狐尾草扭动的躯干和细密的牙齿,江小凡还是眼角抽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可是亲手把它们扔进火堆的常栓柱却一脸平静,这让他暗觉不对劲,忍不住问了一嘴:

“那些草会吸血,你不害怕吗?”

“小凡哥,你说啥嘞?那草杆子上的血不是我涂上去的吗?”

闻言,常栓柱满脸不解,似乎根本没有看到刚才骇人的场面。

“你没看到?它们刚才在挣扎,还要咬你!”

没想到常栓柱全盘否认了狐尾草的异状,还用一种“你没事吧”的眼神看着自己,江小凡有些激动起来。

“小凡哥,你是太累了吧……”

被他这一嚷,常栓柱不自觉往旁边挪了两步,不远处的几人更是面露惧色,惊疑不定地望了过来。

“这是村里五通庙传下来的法子,五通先生吃了千年香火供奉,是不会害人的,你放宽心睡吧,今晚我和李有田守夜。”

虽然心里感觉出了鹧鸪坳以后江小凡的脾气变得有些古怪,似乎很容易发怒,但常栓柱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了一番。

说罢,他转身走到火堆旁,闷头往里面一根根加着干柴。

只是看着常栓柱坐在火堆旁的背影,江小凡非但没有放下心来,反而觉得脊背发凉。

常家村的人把狐尾问路当做一个辨别方向的土办法,但却没人能看见狐尾草的异样?

还有那五通先生又是个什么玩意儿?和野狗经上出现的“乱文忘典聊为五通”有什么联系?

难不成这种乡野认路的手段,也来源于那血肉白骨堆成的褪色云宫,只是用障眼法掩盖了诡异的模样?

想到云宫之上那些獐头鼠目的仙倌,他不禁怀疑起了狐尾问路的可靠性。

可是现在一没地图二没指南针的,江小凡望着刚才插狐尾草的小坑纠结了一阵,最终只能选择了相信。

意识到这个世界的不正常是普遍存在的,一介凡夫俗子无力更改,甚至难以避开,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诡异的画面。

为了明天能尽早赶路,所有人都早早躺进了被窝里。

如今天气还没入秋,夜风尚无凉意,用鹧鸪坳里带出来的薄被裹住身子,背靠包袱和衣而眠,倒也不至于着凉。

江小凡正思考着到达常家村后该何去何从,后背处却忽然传来了一阵温热的触感。

他侧过头一看,原来是阿满挤进了自己的被窝。

“相公…睡……”

这个傻妮子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她将沾了半片碎菜叶的嘴巴在江小凡身上蹭了蹭,然后就这样抱着他的胳膊睡了过去。

一路同行,江小凡也逐渐习惯了阿满的存在,看她全然不谙世事的样子,似乎不像跟囍婆那个老变态有什么牵扯。

搞不清是什么缘故,哪怕洗去脂粉还换了衣裳,阿满身上依然有股温润的香气,闻上去让人觉得安心。

累了一天,闻着阿满身上的女儿香,他很快眼皮子发沉,轻声打起了呼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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