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这。”夏四爷两手揣着袖儿,用脚使劲的跺了跺道:“这就是原先的慈天广覆殿,重檐庑殿顶七间大殿,整个儿四九城那些佛寺正殿没这规制,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儿。”

他仰起头,好像大殿依旧屹立于此,幽幽道:“形体高耸,魏魏特起啊。”

杨谚看在眼里,总有种老三国诸葛亮病逝五丈远,“悠悠苍天,何薄于我”的即视感。

夏四爷说的东西,什么檐什么顶的,杨谚不是太懂,但不耽误他捧哏:“甭说看,就是听我也是第一次听您说呢。”

“回头去宫里看看你就知道了,太和殿就是重檐庑殿顶的,不过人家那是十一间,比这个大。”

夏四爷解释了一句,又带着杨谚兴致勃勃的逛了起来。

这里还有一些卖京虫的小摊,多是卖蝈蝈的,这还算是应季,蛐蛐要少些,现在算是卖蛐蛐的尾巴了,天再冷一点,就停鸣了。

玩蛐蛐基本是从夏季入伏后,到白露以前,这对应着蛐蛐的生长期。

而卖蝈蝈的,一般都是周边农村的农民,杨谚去上学的路上看到过,他们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地卖,担子上是密密麻麻的蝈蝈笼子。

笼子有拳头大小,全是由苇篾儿编成,编得结实又透气,而且从来不吆喝,都是拿一摞竹板甩打,就像打快板一样,伴着担子两头的蝈蝈不停鸣叫。

夏四爷虽然对此不太感兴趣,但也能说的头头是道,给杨谚普及道:“一只下品的蛐蛐俗称就是“老(劳)咪”、“棺材板”,二三分钱一个,要是个头大、长紫牙的“青头”这种中上品,最贵能卖到两毛钱。”

杨谚被说的一愣一愣的,他倒是也因为《促织》这篇课文了解过蛐蛐,但没想到在这个年代居然也能如此暴利。

要是买八分钱的经济烟够买两盒半了,青菜一斤才两分。

夏四爷又给他讲了讲蝈蝈叫声的讲究,杨谚不禁感叹,这位四爷可能不仅仅是个吃主儿,更是个玩主,这倒有点符合杨谚刻板认知里旗人吃喝玩乐,提笼架鸟的印象了。

“都是不长进的东西呦。”夏四爷摇了摇头,嘱咐了杨谚一句:“别碰这东西,于国无益。”

夏四爷就住在隆福寺街边上,杨谚把他送到了胡同口,互道了一声保重,就此分别,俩人一个耄耋,一个总角,互不知姓名身份,萍水相逢,却有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感觉,也是颇为有趣。

至于杨谚回家还得再穿回隆福寺街,街上依旧热闹,这条街虽然不长,却有四家剧场影院,卖糖葫芦的、卖瓜子的、卖烤白薯的、卖糖炒栗子的都聚在几家电影院的门前兜揽生意。

杨谚却没有时间驻足停留了,天已经黑了,八点半院里可就要落锁了。

可到了半路上,他还是不得不停了下来,曹记书局还开着灯呢,说明还不到八点,自己还有点时间。

这是杨谚新起的兴趣,南锣鼓巷在前海边上,首都饭店却在东长安街上,分别在紫禁城的一南一北,杨谚每天奔波在这条路上自然会发现一些小乐趣,比如这个曹记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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