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太贵!八十!雍县不远,就在雒县上头。而且,你回来也不一定放空,万一拉到一个要回蓉城的,那你就赚大了。即使不回蓉城,回雒县,或者青黑江,你也能赚不少。”

范晓华开始跟司机讨价还价。

他现在虽然来钱快,“千字千金”,但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该省还是得省。

而且,如果多说两句话,就可以省十几二十块,他父亲起码要卖两三天苦力才能换回来的收入,那也何乐而不为?

“八十太低了,你得给我添点儿,九十,小兄弟——”

“八十!我可以先给钱!不然,你就打表把我拉到汽车北站得了,我花十二块钱坐汽车回去,到县城正好可以用省下来的钱吃顿鲜香麻辣的串串香!”

范晓华不为所动,坚决不松嘴。

“好吧好吧,八十就八十!小兄弟啊,你还真是一个砍价的好手。你以后即使读不出来书,哪怕做生意,肯定也要当老板儿,赚大钱!”

出租车老板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只得妥协,一挂挡,一松离合,便将屁股下的“神龙富康”驶了出去。

“哪个跟你说我读不出来书的?我在一中独孤求败,年年考第一!两年后,发挥得好;清华北大;发挥不好,复旦人大!上了大学,我也准备硕博连读,冲斯坦福,拿诺贝尔,得菲尔兹,光宗耀祖,为国争光,我才不想当满身铜臭味,一脸劳碌相的奸商!”

范晓华直接白了身边的中年司机一眼,昂着脖子抄着手,一副牛逼轰轰,“我是学霸我怕谁”的样子。

就如同“君再来”的张来福张老板,面对范晓华气势如虹,牛逼轰轰的模样,没啥文化,也就初中毕业的出租车司机直接惊了。

他在范晓华刚一坐进车子的时候,便觉得这小伙子气质不凡,却不想对方竟然真的不凡,是一个未来要考北大清华的高材生!

于是,这出租车司机,再次看向范晓华的目光,也变了,前不久的疑虑没有了,换成了羡慕和佩服,心道,要是自己的娃娃有旁边这个长得帅,成绩好,且谈吐不凡,出口成章的小伙子这样争气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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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回程坐的是出租车,回去的时候,和来时相比,便快了很多,只用了一个小时,还不到下午四点,范晓华便回到了雍县。

到了雍县的他没回家,也没回南门客运中心,他上午放二八大杠的地方,而是直接让出租车司机把车开到县城的一家卖自行车的商店,打算给自己换一辆新自行车。

如果说学生时代的范晓华对自己的中学时代有什么遗憾和怨念的话,排第一的,自然是他在初中和高中遇到的那几个让他“白天怦然心动,夜晚辗转反侧”,“只能远观,不能亵玩”的初高中女同学。

排第二的,便是今天早上,被他毫不留恋地遗弃在南门客运中心门口的那辆叮铃哐啷,到处都是锈迹,随时都可能散架的二八大杠了。

他的这辆被他父亲骑了十几年然后传给他的“永久”自行车,在上一世的整个六年中学期间,因为掉链子,断链子,漏气,刹车不灵或直接失灵……等等各种毛病给他带来过无数的不便和恼火外,还因其人见人嫌的丑陋外表,给他的心灵,造成了不可避免的精神创伤,也就是自卑,让他在心头无数次冒出“哪怕走路,也不想骑车”的冲动。

这种自卑的心思,初中三年还不明显,但在他骑车去城里上学,和一群衣着光鲜亮丽,座驾也五颜六色,新潮新颖的男女同学混在一起的时候,便越来越浓烈了。

而且这种自卑还无法摆脱。

二八大杠虽然破烂,但却又破烂得不彻底,依然能骑,这就让他失去了换车的理由。

他也不可能偷偷摸摸,故意把车子整坏好让父母给他换辆新车,哪怕是五六成新的二手车也行。

常年以来,他都是母亲王娟经常在亲朋好友面前炫耀显摆的“听话懂事”的“乖娃娃”。

“乖娃娃”的标签让他自我感觉良好,但“乖娃娃”也是有代价的,那就是让他变得太过懂事,太能体会父母的不易,以至于最后落得他母亲宁愿把钱借给自己的兄弟买小货车,也舍不得给他换辆稍微好点的自行车去挽救他那可怜的男孩子的自尊心。

既然重生,那就得改命!

这一世,不论是曾经那些让他“只能远观,不能亵玩”的女同学,女同窗,还是让他火大,感觉自卑,抬不起头的破自行车,他都打算逆天改命,该得的得,该舍的舍,重新定义自己和身边的人,身边的物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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