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县卖自行车的地方有好几家,而且都在北门。
范晓华让出租车司机停车的地方,也在北门。
付了车钱,又取了后备箱中的衣服和礼物后,双手不空,大包小包的范晓华,便开始在北门的几家自行车店转悠,开始替自己挑选起未来几年的座驾来。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范晓华更想替自己买一辆电瓶车来开。
只是,1998年的雍县,还没有电瓶车卖,只有烧汽油的摩托车和踏板车。
不过,范晓华清楚,兰回二中或许可能容忍他骑摩托车上学,但是作为省重点中学的雍县一中,是肯定不会答应一个学生骑摩车上学的。
范晓华在卖自行车的一条街从东走到西,从西走到东,东选西选,最终,他给自己挑了一辆时下流行的,蓝白相间的14变速的直把自行车。
这种直把变速自行车,也被很多人称为赛车,即使在县城,也不多见,如果谁有一辆,那绝对是吸睛拉风,在后世堪比奔驰宝马的存在!
上辈子读高中的范晓华,看着大街上那些犹如鹤立鸡群一般的赛车,最大的梦想,便是等他有钱了,一定也要整一辆来骑。
只是,世事变幻,时过境迁。
等他大学毕业,工作了,终于有了钱的时候,市面上已经不流行什么人力赛车了。
他就是骑一辆30变速,几大千的捷安特,也装不了逼,显不了摆!
能够彰显身份,装逼显摆的,早已从两个轮子变成了四个轮子,从肉包铁的自行车,摩托车,变成了铁包肉,晴天晒不到,雨天淋不到的小轿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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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范晓华骑着他那辆崭新的,花了他八百多个大洋的自行车,并且前行李框,车把手,后轮上的车架装满了,挂满了,压满了大包小包的塑料袋,纸袋,纸盒子回到家里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下午五点。
一路上,尤其是在经过村里队上的机耕道和乡间小路时,范晓华便发现平时并不怎么关注他的大媳妇小媳妇,老爷们儿少爷们儿,老少邻居们,一个二个,都情不自禁,一个个脑袋,犹如自动跟踪探头,全都把目光射向他和他屁股下的赛车。
不少人甚至还主动向他打招呼。
面对左邻右舍们的“热情”,作为“乖娃娃”的范晓华当然也是投桃报李,有礼貌,嘴巴甜,“王叔叔”,“李嬢嬢”,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地喊着,心头却无不得意地想着,有了今天这“富贵还乡”的一出,在随后的一段时间,他家的门槛,怕是要被周围那些喜欢“东家长,李家短”的长舌妇婆婆大娘们给踏破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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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你就借我几千块钱吧。我也不多借,就五千!二姐三姐四姐都答应借我钱了,老汉儿也答应给我出五千,我现在就差五千,就可以去旌城提一辆拖拖孩儿(长安小货车)回来。
“只要我有了拖拖孩儿,我一定改邪归正,天天去给人拉货,白天拉,晚上拉,哪怕熬更守夜,一天拉二十四小时,只要有货给我拉,我也不在乎!”
范晓华家瓦房的屋檐下,王超一边帮自己的大姐王娟拔着鸡毛,一边苦口婆心地道。
弟弟王超过来了,王娟便打算晚上杀只鸡,招待自己的弟弟,却不成想,自己的弟弟还没跟她说两句,便老话重提,又一次在她面前提起了找她借钱买小货车拉货的事。
“那个,超哥(整个王家屋头,除了范晓华的爷爷奶奶,其余的人,平辈的,都叫王超叫‘超哥’,晚一辈的,则叫他‘超哥舅舅’),不是当姐的不借给你,而是……你要的五千,姐也拿不出来呀……”
和王超一起蹲在地上,拔着鸡毛的王娟,一脸的为难。
“呵呵,姐,你又在跟你弟我假打了。如果我借的是五万,你拿不出来,那也算是情有可原;但五千嘛,对姐你来说,还不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王超呵呵一笑,并不相信自己姐姐的话。
“什么小菜一碟?你要借的是五千,不是五百,也不是五十!你知道你姐夫一天在工地上挖方,要挖多少年才能挖五千块出来吗?”
王娟见自己弟弟嘴上说得轻松,一副不当家,不知盐米贵重的样子,直接白了王超一眼。
“呵呵,姐,我就是因为和姐夫一起去工地上挖过方,才知道我姐夫一天能赚多少钱。姐夫挖土石方也挖了十几年了吧?姐夫主外,姐你主内,不多说,一年存个一两千,姐你肯定存得下来的。
“一年一两千,十年就是一两万。最近这十年来,姐,你们屋头也没什么大的开支,估计姐夫赚的钱全被你攒净钱(一毛不花,全攒起来)了。弟弟我又不是找你借一两万,只借五千,你哪能拿不出来呢?”
王超又是一阵呵呵,算盘打得乒乓响,替王娟算着这十来年的账。
“什么没开支?你甥娃子马上就要中考了,他成绩好,星期天班主任都要给帮他免费补课,上一中肯定没问题。
“你甥娃子一旦上了高中,每年光是学费就是上千块,这还没有算生活费。算上生活费的话,一年至少是两千多!
“这还只是高中!
“三年后,你甥娃子如果考上大学,光学费每年就要五六千,加上生活费,每年一万估计跑不脱!
“我现在把钱借给你,你甥娃子以后读书咋办?到时候让你姐我卖血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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