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没有从这东西身上找到祭器,方白鲢也能一眼猜出它便是入室的‘贼人’。

因为它恶心的和那团尸体烂肉一般无二。

同样的没有半点人形,变作‘一团’。脑袋、头发、手掌、四肢,这些原本从躯干上生长出来的东西全都被折叠起来,杂乱的镶嵌在肉团上。新生的皮肤艰难地想要裹住它们,又不可避免的遗漏些许空缺。

将四肢取而代之的一根几乎与主体般粗短的腕足,从似乎算是腹部的位置生出,又因为盲目粗狂的生长而变得肉质赘生,瘢痕突出。在腕足的边缘,一团团杂乱的肉角突出成簇,像是长短不一的须子。

就在腕足的上方,像是口腔的空洞大张着,里面可以看到堆叠的器官,似乎就是从这之中发出那压抑杂乱的低吟。

口腔中间生着像是触手般的舌头,上面有一颗颗锉刀样式的利齿,结合口腔中散乱的伤痕,方白鲢几乎可以想象这条‘舌头’是怎样在‘口腔’中的肉壁上做狂乱的摩擦。

方白鲢再次从其上感受到了那股突如其来又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好在这次他有所准备,只瞥了两眼,就不再细看。

即便如此,他还是看清了白花花的肉块中的那几片黑皮。

那确实是水鬼的刺青。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名水鬼大叫出声,高亢的破锣嗓子中都带了几缕颤音,“水鬼身上都有河神爷的赐福,断不会做出这种事!难道不要命了吗?!”

“可眼下他不正是没命了?”

不知哪个巡捕说了一句,经过面具而变化的、低哑的干涩嗓音悄无声息地汇入他们吐出的白雾之中。

方白鲢抬头去看,却猛然发现,不知何时,这些巡捕们已经伸手按腰,悄然戒备。

“不对。我们水鬼队没人失踪,全都好端端地呆在庙里,这到底是谁?怎么无端端地多出来一个活人来?”

“是了!”

六子大喊一声,猛地抬头,拿眼去寻边上的方白鲢,“方老弟不是说昨晚看的真切,见到的贼人穿我们水鬼的衣服吗?肯定是这贼人不光偷了衣服,还伪做刺青,就是想要嫁祸给我们河神庙!”

方白鲢的脸上皮笑肉不笑地动了一下——用不着便是驴操的毛头小子,用的着便是方老弟了?用不着便是信口雌黄,血口喷人,用的着便是‘看的真切’?

这水鬼真是一点脸都不要。

但这话有道理,水鬼队全员具在,无人失踪,因此地上这不知面目的人绝不可能是水鬼队的。再加上自己确实说过那番话。

方白鲢点了点头。

六子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一般,扭头看向巡捕房长。

巡捕房长自从看到了臂上的刺青之后便一言不发,也毫无动作,只是叉着腰站在那儿,低头细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片刻,他才闷闷地一挥手,言语中也没了方才的喜意:“带走,先回河神庙里。”

说完,扭头就走,一刻都不耽搁。

同来时的路上一样,方白鲢照样被前去抓捕他的那名巡捕带着,同骑一匹马。但同来时的忐忑瑟缩不同,他此刻竟感到了些雨夜跑马的惬意。

“你小子昨晚真遇上了贼人?没变成肉团,真算你命大啊。”

巡捕的声音顺着夜风传到方白鲢的耳边。

方白鲢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陪笑了两声。

“按理来说,碰上这种糟心事,全死了才正常,但你不必担心,我也不问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既然你不和贼人是一伙的,我就不管,反正这是你的事。”

听出来对方言语中的善意,想到自己不日就要和这些人做同僚,方白鲢就笑着搭上话。

“不知道老哥怎么称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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