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白鲢眸子一转,正对上水鬼那双眼球,惨白之中的两点黑色瞳仁死死盯着他,他舔了舔嘴唇:

“不知河神爷说的交代是?”

水鬼的声音更加凄厉了。

“找回祭器,那就你好我好。但若是找不回,就别怪我们河神庙心狠手辣了——砍了你和你的师兄的脑袋,让你师妹做个河祭少女,再拿你们的全部家财,加上全城人的供奉,重新做个祭器,如此方能平息河神爷的怒火。”

方白鲢是他师傅的儿徒弟,意思是当作儿子养的徒弟。

他还是个婴儿时被师傅在河边捡到,同时捡起的还有一条好大的花白鲢,因此才同师傅姓,得了方白鲢这个名字。

如今师傅死了,家中只有一位师兄一位师妹,二人虽是师傅亲生的,但和方白鲢之间同亲兄妹也没什么分别。

水鬼的话便是全家老小一锅端,做个大鱼汤供给河神爷的意思。

马上要成鱼汤的方白鲢提了提鱼篓,不知何时,拎着鱼篓的手上生了层细汗:“敢问,就没别的法子给河神爷个交代?”

“有啊。”

水鬼一说话,两排白牙就在空中若隐若现,像是什么鬼怪的利齿,要嚼烂些吃食:“你让河神爷快活快活,它不生气了不就有交代了嘛。问题是,你有这许多钱吗?”

方白鲢默然,看看方氏维修铺上挂着的两盏灯就知道家里没钱。

这么说来,如果找不回祭器,他岂不是必死无疑?

冷汗混着未干的河水,顺着脊背留下,身上持续了一整天的湿冷,加上此刻凄厉的穿堂风,方白鲢只觉得有股冷意一直从尾椎骨涌上天灵盖。

他狠狠打了个哆嗦。

“麻烦大人行个方便,让我换件干净衣裳。”

方白鲢看到巡捕点了点头,就推开维修铺的大门,向二楼走去。

二楼没有光,漆黑一片,那些堆放在一起等待修理的物件组合成凶奇的狰狞怪影,潜伏在狭窄的过道两侧,似乎准备撕下方白鲢的血肉。

他凭着记忆摸黑来到房间,脱去身上衣物。

这不知什么料子的衣袍沾了水,像块湿漉漉的死皮贴在身上,又仿若预示着方白鲢两日后的下场——既然是必死无疑的局面,让他穿越过来干嘛?

嫌他活得太舒坦?老天爷总不会是把他平日嫌弃上班太无聊的话当真了吧?天地良心,他方白鲢最爱上班了!

一想到今后再也不能上班,想到再也吃不到公司楼下的麦当劳,麦门信徒方白鲢不禁悲从中来,怀念不已。

用牢饭代替麦当劳?鬼才同意嘞!想吃麦当劳也不能拿这个当平替。

更别说等到两日后连牢饭都没的吃,得吃断头饭。

不行!必须自救。

但他一没线索,二不会破案,该如何自救呢?

方白鲢如此想着,伸手去摸肚子,却冷不丁地摸到几块湿漉漉热腾腾的软肉,有大有小,有方有圆,有两块上面还有细密的褶皱。

好奇之下,他随便挑了一块,轻轻一捏。

啊,肝好疼。

等等。

这是我的肝?

咦?我的皮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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