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小子当真精明,料到许时茂想瞒天过江,不会说实话,于是又送来了这便笺,确保我们得立即杀了许时茂灭口!”

“许时茂也在心虚,所以才会问我要钱,怕是想拿了钱就连夜跑路,现在不杀,整个白鹤楼都得被他拖下水!”

听着父亲的细致分析,少女本柔和的面部曲线,却紧绷得僵硬:“这小子当真心思如海深,当年的他木讷老实,怎么变成这样了。”

“三年的游历,他或许不仅增长了本事,心智也长了。”江羽鹤感叹道:“士别三年,当刮目相看啊。”

少女又复盘了一下如今的脉络,提出了新的疑点:“但女儿仍有一事不明,既然他知道了真相,如今又晋升到武道,为何不抓着许时茂直接上门算账呢。”

“乖女儿,江湖可不仅是打打杀杀。”

江羽鹤哂然一笑:“他若当真带着许时茂上门,那爹反倒觉得他不过是匹夫之勇,我们只要咬死不承认,他又能奈我们如何?难道真能因为许时茂的一面之词,血洗我白鹤楼?”

“是这个理。”少女恍然,但又忧心忡忡:“那他肯定记恨上我们了,若是真像许时茂说的,他成了武道宗师,麻烦还在后头。”

“后头的麻烦多着呢,这次真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江羽鹤显得很伤脑筋,于是踱步来到窗口,试图让江上清风冷静一下头脑。

等心念稍缓,他继续分析:“第一个麻烦,他在许时茂临走时,将剑匣子和假剑谱交给许时茂,分明是想祸水东引,引到我们白鹤楼。”

“第二个麻烦,许时茂的那些师弟们都看见了,此事过不久,必然传到江湖上,届时,众矢之的,就从卧龙山庄换成了白鹤楼,百年名誉,毁于一旦。”

“第三个麻烦,也是最大的麻烦,那小子的实力已深不可测,即便不是宗师,想来也相当不凡,接下来我们非但啃不下这块硬骨头,还得被他噎住喉咙!”

少女立于灯火的光晕中,白皙的脸颊、清澈的星眸,渐渐变得猩红。

隔了半晌,她寒声道:“爹,我有三计可解这三件麻烦。”

“你说。”

“第一计,我们杀了许时茂后,便向卧龙山庄以及江湖武林宣扬,您得知许时茂欺师灭祖,为了告慰故交在天之灵,便手刃了许时茂,将人头送去卧龙山庄,到时候我们找些见证,当面将假的剑谱和剑匣子送还回去,如此,祸水又流回了西边。”

“此计甚妙,不错。”江羽鹤微微颔首,扭头看向女儿的目光多了几分欣慰和赞许。

“第二计,许时茂的那些师弟们也得一并除掉,许时茂纠集他们闹事,很可能也跟他们透露了我们是主谋,为了免除后患,必须斩草除根!理由就跟杀许时茂的理由一样。”少女言辞间,已是杀机凛然。

“此计不妥。”江羽鹤摇摇头:“要是十几个人都死了,无异于掩耳盗铃、做贼心虚,这污名就彻底坐实了。只能先杀了这个许时茂,看看能否堵住悠悠众口吧。若是回头名誉难以恢复,我们非但不能动任平生,有时还得帮衬一下卧龙山庄,照顾好这个故交的遗孤。”

少女扁扁嘴,似乎不太满意父亲对于名誉的极端重视。

“说说你的第三计吧,你是想试探出任平生的虚实?”江羽鹤渐渐与女儿想到了一块。

少女冷笑:“就让女儿带着许时茂的人头,去卧龙山庄一趟吧,当年那小子对我一片痴心,我略施小计,就能试出他的真假虚实!”

“此计好,也不好。”江羽鹤淡淡道:“你也说是当年了,当年你上门退婚时,他怕是就对你死了心,否则也不会出去了三年。现在他似已今非昔比,不能再视他为等闲之辈咯。”

顿了顿,江羽鹤又提醒了一句:“而且你现在与天师宗的少宗主即将定下亲事,可不能再随便抛头露脸,落人话柄了。”

少女轻轻点头:“那该派谁去?难道让项飞去?”

“就由爹亲自去一趟吧,这样也好彰显出爹关心故人遗孤的态度。”

江羽鹤有了决断,随即俯瞰着赤江下游的风景,喃喃道:“当年那小子曾说三十年江东三十年江西。正好我白鹤楼昌盛了三十年,他卧龙庄也颓废了三十年,且看这小子是否真能让风水轮流转吧。”

听到这句话,少女的落在裙花间的秀拳攥得很用力。

三年前,是她上门退亲。

因为某一天她跑到赤江尽头,看到了江入大海的宏伟画面。

那时,她便觉得自己的人生不该被圈在这千里赤江中,她想去更浩瀚的天地间翱翔遨游。

而卧龙山庄的少庄主承载不起她的志向,她必须找到更高更大的平台,不至于辜负了上苍赋予她的美貌和智慧。

但现在得知那位少庄主大有“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的势头,她的心忽然又彷徨纷乱了。

她不希望自己后悔。

想要不后悔,唯有将这个隐患扼杀在微末中!

她叫江玉颜,她为自己带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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