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蕴淡淡嗯一声,目光轻飘飘抬起,看向窗边悬挂的松果风铃,目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阳光透过,投照在风铃上,影子班驳,好像有一圈细腻的涟漪。

片刻,才她幽幽叹一声。

“我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小满瞪大双眼,全然不懂娘子的心思。

“这自是好事,如何会是坏事。娘子有了小皇子,陛下要是知道,还不知要高兴成什么样子……”

冯蕴弯了弯唇,“是吧。”

这个她还是很笃定的。

肚子里这个,肯定会受到裴獗的喜欢……

但也不知为什么,从怀孕开始,她就总是梦到渠儿。

梦里,是他们母子在齐宫相处的点点滴滴……

然后便会在内疚中醒过来。

她有了别的孩子,渠儿会不会不高兴?

就像当初她诞下予初,就从渠儿的眼睛里,看见过一闪而过的难受。

只是渠儿太懂事了,懂事得令人心痛……

就算心里有苦,也不会表达,让她替他担心。

小满全然不知冯蕴的心事,喜滋滋地安排起来。要做什么小衣裳,小帽子,小鞋子,兴冲冲地,说干就要干。

冯蕴哭笑不得。

她按住小满的手,让她镇定。

“什么都不要做,就像不知道。”

小满不解,“为何?仆不懂。”

冯蕴眼眸微撩,“你忘了,裴府厢房里,从段武身上搜出来的西京布防图?”

小满愕然,“仆明白了。”

在西京都有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下这种大事。

在长门,也不是没有可能。

“娘子是对的。”

这一胎干系重大,可真是太娇贵了,出不得一点茬子。

只要娘子生下小皇子,就可以堵住那些说三道四的嘴巴。从此,也再不会有人置信娘子的地位。

小满急切地双手合十,“可千万要是一个小皇子啊。菩萨保佑,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冯蕴瞥她,“女儿不好吗?”

“不是不好。”小满撅一下嘴,“若是在长门,女郎也是极好的。可陛下是皇帝……”

她说不下去了,怕冯蕴生气。

冯蕴笑了下,“去备膳吧,饿了。”

-

裴獗行事,往来雷厉风行。

圣旨颁下去,司天监几乎当天就看好了吉日。

时间就定在八月中秋。

“月华如练,清辉满庭,正是天地交感,阴阳和合的大吉之日。迁宅新居,开鸿运,纳祥福,必可佑我大雍,鼎盛千秋,福禄绵长,万世不衰。”

裴獗大笔一挥,“可。”

太快了!

这是朝臣们共同的想法。

可裴獗是什么性子,大家都知道,朝堂上前不久才清理过一次,如今还能站在裴獗面前跟天子议事的人,本就是臣服于他的人。

好端端的日子不过,谁愿意被大刑显戮,暴尸于野?

迁!

说迁就迁!

-

冯蕴次日黄昏等太阳落山了,特地坐着马车去了一趟安渡,看房子。

裴獗那套宅子,已经竣工,离扩建后的离宫很近。

房子都是崭新的,还没有住过人,那座宫殿外,不少人在围着观看,指指点点。

更远些的地方,有不少工匠在忙碌。

以前做陪都使用,但皇帝一天都没有来住过,如今新帝入主,该补补,该修修,该添置的东西都需要尽快添置……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井井有条。

很显然,裴獗就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计划。

人群热络的讨论,没有人注意到冯蕴的马车。

她安静地看了片刻,吩咐葛广。

“走吧。”

马车徐徐,帘帷轻荡。

冯蕴的眼睛,半阖着有些走神。

不论外间如何议论,说璟宁帝是为红颜折腰……

冯蕴是不信的。

就算有她的因素,那也不会是绝对因素。

裴獗要当真是那般昏聩,不顾社稷安然和民生福祉的皇帝,单为一个女人而迁都,她都能看不起他。

那么,裴獗就是有别的打算。

如今天下太平,有几年没有兴战了。

但不会永远和平下去。

安渡的位置在这里……

那是不是裴獗,要做天下所有人的主?

-

长门。

冯蕴马车驶入,就看到邢丙和侯准在等她。

管薇也来了,牵着她刚学会走路的小女儿,跟在侯准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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