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桶麦酒已经空空,桌面一片狼藉,烛焰几乎就要燃尽,流淌的油滴把书本都浸湿,提利昂埋在桌底,金发潦草,地板上有一大块黏稠潮湿的印记,不知是口水还是酒水。
“起来,提利昂!”
沉重的嗓音好像战场上击鼓的当当。
提利昂眨巴了下嘴,眼连睁都不睁一眼。
“起来!”
波隆一脚踢上去。
“好好好!”提利昂顿时被踢醒,他捂住头,清醒时分的疼痛像是铁匠的图钉扎进头骨迸裂一般。
他揉了揉眼,环顾四周。
熟悉又陌生的卧室,金黄色的帘子,看起来就柔软的白丝绒床被,狼藉的书桌,燃尽的蜡烛,当然,还有镜中邋遢的侏儒。
提利昂看着镜子,习惯性地摸了摸脸,这是我?他心里盘问自己。
“快去洗洗,我这个佣兵都嫌你臭,哄臭的那种。”
波隆皱着眉,夸张地捂着鼻,至少在提利昂眼里是夸张。
“波德在哪,我的侍从?”提利昂下意识地问,貌似他和波隆多次的开场白都是如此。
还没等波隆回答,波德瑞克的声音已经从隔壁传来。
“我在给您放水准备洗漱,大人!”
侍从的声音比提利昂听到的任何大嗓门都还大,提利昂厌烦地挥挥手,“别这么大声,波德!”
“听到了!大人!”波德的声音更大了。
提利昂撑着地面,半坐起来,右腿处忽然的发麻让他又不由得坐下来,咬牙切齿。
“你为什么在这?金袍子卫队的指挥?”提利昂后仰在半倒的软椅椅腿上,椅腿底一股积灰的味道差点把他呛倒。
波隆耸耸肩,“过了今晚,我还是自由的佣兵。”
“什么?”提利昂不解,他仰头看向波德,“这么个扬眉吐气仗势欺人的职位你不想干?”
波德蹲下身,“永远要相信佣兵的直觉,提利昂,”他似乎又闻到提利昂身上的臭哄味,嫌恶地后退半步,“我不适合待在君临,至少目前来说。”
提利昂当即想到了泰温,他用力揉着发麻的右腿,龇牙咧嘴,“看来是我这个泰温大人的乖儿子牵连了你……”
“啧啧啧……”波隆点着头,嘴里附和,“阿提斯·艾林在帮你。”
提利昂没有否认,他稍稍挪动右腿,麻痹的不适感略微减轻,“我很荣幸。”
波隆抿着嘴,沉默片刻,“谷地人的军队在罗斯比城附近扎营,那里比君临更安全。”
“我知道,”提利昂站起身,扶起身后的软椅,坐在上面,“那里是我的凯岩城,以便我随时离开君临这个鬼地方。”
波隆注视着提利昂,后者认得这个眼神,波隆作为佣兵动脑投机的眼神就是如此。
“你想……”提利昂开口询问。
“你父亲迟早把我撤职,再留在这里说不定小命不保。”
“你要另寻出路?”
“阿提斯·艾林,他年轻时我曾与他并肩作战。”
“伱?你和阿提斯?”
“在长弓厅,很久以前,罗拔·罗伊斯认得我。”
提利昂瞪大眼睛,“每当我以为看透你的时候,波隆,出乎意料的惊喜总会在你身上出现。”
波隆眨了眨眼,“不要以为自己能轻易看透一个佣兵,特别是我。”
波隆蹲下的身子站起,“君临现在就像个火堆,狮子、鹰可都盯着里面烤着的肉呢,”他深吸口气,看向提利昂,“跟我去谷地人的军营,离开君临,否则我可保证不了泰温大人不会拿掉你的小命。”
“我命硬着呢。”
“别忘了你的佣兵朋友和那个小侍从。”波隆用讥讽的语气回答。
提利昂笑了笑,从软椅上站起,“君临这个火堆还有个辣眼熏鼻的东西没揪出来。”
波隆皱了皱眉,“你还想怎样,首相和太后恐怕都把你看作是阿提斯·艾林的人了。”
“那又怎样,他们又从没有把我当成兰尼斯特,”提利昂耸耸肩,“我可是个侏儒,波隆。”他走出门,把波隆撂在屋内,朝着波德瑞克准备的热水盆走去。
老狼没有死,提利昂心想,这样就说明蜘蛛不是史坦尼斯的人。
蜘蛛出不去黑水湾,若想发挥更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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