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这个老虎的头太难雕了。”

“哦?是吗,那你来弄这个兔头。”

烛火旁,张灵云面色无奈,双手黢黑,拿着一柄小巧的刻刀发着牢骚,此刻他心境无比失落,甚至想去税务部门报警。

张起用切身行动教导了他。发财,并不需要怎么出力。

最重要的是,现在的他困得要命,却是被张起死死的按在这里雕刻护身符。

没办法,师叔说他老眼昏花,耍赖一般将他强留,张灵云只好拿起刻刀,盯着手中的黑炭,眼皮不断打架。

朦胧之间,似乎有声音传进张灵云的耳朵,像是张起的声音,又或是他人。

“灵云,士以才智耀君,女以媚道求主,能媚于世也者,是要惑其心,乱其志,摄其神,使之魂牵,梦绕,迷茫,沉溺,无法自拔。何解?”

这是道典经文中的一问。刚巧,这同样是昨日清晨张灵云的功课。

“以静养身,以俭育德.以退为进,谦让养心,识我知我,知止知心,若即若离,若离若即。”

大概意思便是,师叔问他如何面对诱惑。

张灵云回答,什么都不做。

“甚好。如此修身,便是修行。”

光芒轮转,张灵云再度醒来已是早上,天光早已大亮,雀鸟叽叽喳喳的吵着,张灵云揉着眼睛,一把拉开了自己的房门。

朝阳刺眼,好不容易睁开了眼,却是看见水井边张起惊讶的神色。

“醒了?”

此时的张起正在洗漱,对着盆中倒影正在修葺自己的山羊胡,见到张灵云的身影先是愣,随后竟莞尔捧腹笑了起来,一如往常不靠谱的样子。

只因为,张灵云此刻脸色满是碳印,眼窝更是一个黑一个白,再加上他那略有朦胧的神情,看上去更是娇憨。

张灵云此刻也发现了,满脸黑线的他看到了自己那焦黑的双手。

得,敢情不是做梦啊。

“赶快点,昨天早早就睡了,这还有十几个护身符等着你雕刻呢。”

此后接连两天,张灵云就像是被黑矿场抓住的苦役,疯狂被张起压榨。

并且,不做不知道。

直到他拿起刻刀的那一刻,张灵云才发现这东西有多难。而且,师叔对他要求极高,动辄便会一把丢回来,要求他重新雕。

雕刻极费心力,搞得每晚张灵云面对一桌子的碳块都有种想要一头撞死的心,欲哭无泪,每每直到深夜,神经枯竭。

但奇怪的是,每逢意识消沉之时,朦胧之间便有声音询问,且大多都是道典上的功课。

对此张灵云却是记忆不得。

直至第四天清晨,侧西的房门被一把推开,张灵云照例揉着眼睛跨步出门,雀鸟扑棱,一如往日那般叽叽喳喳。

认命一般,张灵云照例将脑瓜一把扎进水盆之中,盆地不停传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直到张灵云洗漱完毕身体坐在石桌之前,他这才发现石桌之上,并没有让他欲哭无泪的碳块。

“哦对,授符大会结束了。”

张灵云喃喃自语,他只觉得自己头脑浑浑噩噩,好不灵光,精神更是萎靡,便是日常功课,都险些瞌睡过去。

“灵云啊,今天。。。。。”

声音传来,带着一段青黄的衣袂。

“我没有睡!”

下意识的,张灵云却是脊背直立,双目瞪起。

“咳咳。今天我们不雕刻,授符大会已经结束了啊。”张起揉了揉下巴,安抚孩童一般轻声说道,语气之中,似乎夹杂着些许不好意思。

坏了,给孩子玩坏了。

“哦对,授符大会结束了!”

张灵云再度开口,却是重复了一遍自己坐下之后喃喃的第一句话。

半晌,声音逐渐高亢:“结束了!”

隐隐之间,似若长啸。

“可不是么,结束了。我还愁这三十个怎么赠出去呢,昨天晚上我说不用了,你非要雕,叫也不听,死犟。”

张起见张灵云的情绪变换激昂,却是又堆起笑,埋怨似的骂了一句倒霉孩子。却不想,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竟是如刀一般插进了张灵云的后背。

张灵云呆滞的坐在那里,宛若被雷击中了一般,耳中不停回荡着‘叫也不听’几个字眼。

我的记忆出问题了?昨晚师叔不是乐呵呵的看着我雕刻的嘛。

他哪里叫我停下了?

张灵云猛地站起,一把夺过张起手中装着护身符的布袋,用力向着天空一丢。那可怜的布袋,自张灵云的手中飞出,下一瞬便迎着烈风,发出一道音爆之声,随即消失不见。

张起暗道可惜,不过还好自己偷偷留下了几枚。

早膳过后,又是叔慈侄孝,一如平常。

没办法,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面对着一大包金银财物的诱惑,张灵云已然看见一条金光大路正在朝他招手。那金光大路的尽头,则是一间金银打造的房子,还有五道凹凸曼妙的倩影,黑丝,渔网,嘿嘿。

天降横财,小富即安。

就在张灵云幻想自己将来如何将这间老旧道观改造成豪华宫殿的时候,一个略有熟悉的声音适时打断了他的所有幻想。

“法师?”

“小法师?”

试探性的声音传来,张灵云抬眼一看,却是见到了一个熟悉的大脸。

不是燕小五又是谁。

此刻的燕小五,神采奕奕容光焕发,一张大脸红润如花仿佛年轻了几岁一样,此时他正嬉笑着,脸皮挂着满溢的喜色。

“燕捕头,神清气爽啊。”张灵云抬了抬眼皮,摆下手算是招呼了一声。

“托您的福。”燕小五嘿嘿一笑,他自然是神清气爽。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更何况像他如今这般事业爱情皆有收获。

“小法师,这是您的。”

燕小五将一小布包银钱丢进张灵云的怀中,一如往常,这正是上次搭救苑小姐所得来的报酬。

报酬不多,按着大商朝堂律法,官衙派发的奖赏皆有定数,且一级传达一级,懂的都懂。

张灵云掂了掂布包,忽然惊讶的瞧了燕小五一眼。

这次这位燕捕头竟然没有扣除应当属于他的那份,燕小五从赏钱之中抽取一成,算是二人不必言说的默契。

“您应得的,应得的。”燕小五讨好似的笑,同时言说今后都不会在张灵云的报酬之中抽水,并且千恩万谢感念张灵云的提携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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