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延安当然了解他的弟弟,楚延新不会看人的情绪和脸色,不知道有些话不适合说出来,无法感知到人与人之间的触碰禁忌。

可他也不会顾及谁的面子或者怕谁因此受到伤害而说谎。

楚延新比楚延安小八岁,二十岁的年纪按年龄标准已经算是成年人。但现在还不能自己一个人独立的生活工作,需要奶奶一直陪着。

平平在他哥哥心中占有很大的份量,他三岁半的时候被确诊孤独症。全家人从心疼到手足无措对他没有任何办法,再到厌烦到几乎奔溃,最后掌握和他成为家人的方法,彼此接纳彼此。

那时候他不会说话,不会对视,只会又傻又呆的仰着脸盯着天花板,一边磨牙一边咿咿呀呀的用喉腔发声,两只小手紧紧的攥着拳头,常常会把自己抓破皮。

安静坐下一会儿时,就脑袋往后不停的撞,整个人带着椅子往后跟不倒翁似的撞了又回来,又撞过去。

不管后面是家人温柔的怀抱,还是冰冷坚硬的墙壁,撞完就对着天空的某个方向傻乐。

他自己沉浸在那个外人不知晓也走不进去的世界里,楚延安就把海绵碎在帽子里黏了一层,自己戴着往墙上撞,测试好几遍才罩到弟弟的小光头上。

楚延新一开始很讨厌自己脑袋被什么东西随时抓着,后来慢慢的习惯戴帽子。

当然他最大的让步是帽子必须轻巧宽大,不能遮住耳朵眉毛,还必须在天气不热的时候才肯戴。

在夏天他会烦躁的把帽子拽掉,大喊大叫甚至躺地上大哭抗议,不允许任何东西箍着脑袋不舒服。

弟弟随着长大脑袋也变大,他就把小帽子换成大帽子,一直到帮他慢慢把“撞墙”这一刻板行为改正。

现在再回看那些陈旧的“安全帽”,从香瓜大小,一直到西瓜大小。它们见证了楚延新的成长,也见证楚家一路走来的艰辛。

那段艰难的日子,熬过头之后往回看,还是会感叹。

楚延安似乎从弟弟降生开始就胜任“好哥哥”角色,当时一家四口外出谋生。

一家人慢慢发现最小的孩子似乎和其他同龄孩子不太一样,几番检查后怀疑是发育迟缓,后来确诊为孤独症谱系障碍,之后情况越来越严重。

父亲在赚钱,母亲一个人无法独自照顾楚延新。尹若素就从老家赶过来和妈妈一起照顾这个家,一同带弟弟上特殊学校,楚延安从小学就开始住宿不给家里添麻烦。

周末一回家,完成作业就陪弟弟玩儿,这个“特殊”的弟弟是他除同学之外唯一的玩伴。楚延新亦然,兄弟俩之间有很深的感情。

后来楚延新慢慢的学会乖乖坐在凳子上,会看妈妈的眼睛,会喊哥哥,不会再焦虑的弄伤自己,能被尹若素一个人带着照顾。

尹若素带着小孙子买菜,发现他会指着颜色鲜艳的蔬菜含糊念学校老师教过的菜名。

加上自己种点小菜也可以节约买菜钱,就从几个烂花盆开始启发楚延新的“种菜人生”。

现在的家庭菜园全出自楚延新的手笔,他种出来的蔬菜很漂亮,有的甚至不舍得把它当食物吃掉。

中间有过一次意外,尹若素跟平时一样带着楚延新去买菜,平时他都是紧紧拽住奶奶的衣角。

但那次尹若素刚结完账就发现他不见了,半分钟不到已经看不到孩子的影子,全家急得魂不守舍的到处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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