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俘虏只剩下一人，田明亮等四人依然没有行动，空气安静得可怕。
李自成与田明亮深深对视着，彼此眼中俱是怒火焚烧。李自成怪田明亮还不抓住救命稻草，田明亮怪李自成竟然亲自逼他杀人。
从田明亮的眼中，李自成已经读出了决绝。他暴喝道：“周正！杀人，拟或被杀，请选择！”
这个叫周正的士兵，身材瘦小，他提着刀，浑身颤抖，咬牙朝一个俘虏走去。
到得俘虏跟前，周正闭上眼睛，正要挥刀砍杀，李自成掷来一把刀，直插周正后背，从心脏位置穿透了他的身体。
“磨磨蹭蹭！留尔何用？”李自成冷冷道，“李某决意，提前半个时辰结束任务，想要活命者，休得磨磨蹭蹭！黄常军，杀人，拟或被杀，请选择！”
“李自成，尔等必遭天谴也！”那个叫黄常军的士兵，表情凛然，抬起刀朝自己脖子一抹，瘫软在地，抽搐了两下腿脚，断了气。
李自成狰狞地笑了：“天谴不足为惧，见不到明日之日出更可惧也！田亮，杀人，拟或被杀，请选择！”
田明亮绝望地看了李自成一眼，这个结拜二哥的眼里，空空如也，他读不出任何信息。
他又回头看李过，李过重重点了点头，笑得很苦涩。
他还看到，士兵们像看马戏一样看着他的犹豫不决，很多人都是幸灾乐祸，你不是清高吗，你不是仁慈吗，你不是抱大腿吗，今天我们倒要看看你如何过关。
田明亮提起刀，朝着李自成走去。他想起了被打成浆糊的张献忠，被血洗的一个个村庄，被当活靶子练习杀人的一个个平民百姓。
他仿佛看到，李自成的脸和王国的脸慢慢融合在一起，笑得如此阴沉。这个人，难道真的是那个农民起义军领袖？
一队护卫一拥而上，将田明亮挡住，避免他太接近李自成，图谋不轨。
“让他过来！此乃我兄弟二人之事，不管发生任何事，任何人不得阻拦！”李自成怒斥道。护卫应声而散。
“李鸿基，你我兄弟一场，何苦如此逼迫于我？”田明亮低吼道。
李自成的表情木然，低声问道：“你欲何为？”
“我要挑战你！”田明亮正色道。他自己也有些震惊，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李自成露出痛苦的微笑，坚定地点头，“好！若你能挡某三招，即算你胜出，某听候处置！若你挡不住这三招，又当如何？”
“要杀要剐，悉随尊便！”田明亮回应道。
李自成大笑道：“好！出招吧！”
田明亮举起刀，迈着坚毅地步伐，朝李自成走去。
就在田明亮的刀要劈下的一瞬，他感到背后有人，刚转过头，便见一把刀朝着自己的脖子砍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剩下那个没杀人的士兵，名叫刘志高。
刘志高的袭击太过突然，而且是直击命门，田明亮已经无法躲闪。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文弱的刘志高会突袭自己。本能的驱使，田明亮抬起右手挡住脖子。
“咣当！”一声脆响，刘志高的刀掉落在地，同时掉落的，还有刘志高的半截手臂。
田明亮隐约看到，是李过掷出了手中的刀，硬生生斩断了刘志高袭击的手臂。
刘志高疼得在地上打滚，发出了鬼一般的吼叫。血像泉水一般，从他的伤口汩汩冒出。
经此变故，田明亮已经傻了眼。这刘志高到底是什么骚操作？要活命，不是该杀俘虏吗？怎么会袭击他田明亮？若非李过出手，此刻掉在地上的胳膊，恐怕是自己的了。
“杀！杀！杀掉田亮，就没人跟你争俘虏了！”刘志高似乎有些神志不清，一边打滚，一边还在吼叫道。
原来，即便自己已经放弃斩杀俘虏的资格，刘志高还是把他当做了竞争对手，以至于有了刚才的变故，田明亮哭笑不得。
“自相残杀者，杀无赦！”李自成暴喝道。李过已经上前，一刀结果了刘志高的性命。
十三个士兵杀十个俘虏，一对一击杀，如今周正和刘志高已被杀，黄常军自刎，另外九人均已完成击杀，唯剩下田明亮和一个俘虏。
半路上杀出的刘志高，完全颠覆了田明亮的认知，他也无心再去挑战李自成。扪心自问，若军中把总是别人，而非自己的结拜兄弟，自己还会叫嚣着去挑战吗？田明亮内心给出的答案是——不会！
李自成和李过固然残忍，然而他二人绝对不会背后使刀子。刘志高确实仁厚温顺，然而关键时刻却在背后捅刀子。
田明亮自然明白，李自成虽然是在逼他，但更是在救他。
还有，如果自己拒绝杀俘虏，也有多种路径可走，比如像黄常军一样自刎，比如任由李自成处置。但自己还是选择了将刀举向李自成，说到底还是窝里横，向熟人出手罢了。自己实在一点也不高尚！
“还有一刻钟！田亮，杀人，拟或被杀，请选择！”李自成再度严厉命令。
这时，参将王国再度出场，拍了几下巴掌，哈哈笑道：“妙哉！妙哉！”
田明亮提着刀，艰难地朝着唯一的俘虏，一个被砍掉一只手的老头子走去。
没有任何的节外生枝，没有任何的纠结，也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田明亮普普通通一刀结果了俘虏的生命。迈出第一步的时候，田明亮已经下定了决心，做一个杀人者，而不是被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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