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有了欲望,就如同天上的风筝,无论飞得多高,也飞不出人的视野。”
*
一夜微雨,晨曦乍露,秦王府后山掩映在青翠欲滴的竹色中。
马蹄声从林间穿过,一群惊鸟扑棱棱地从林梢间窜出。
几乎就在同时,一阵疾厉的破空之声呼啸而出,惊鸟中箭,扑簌簌如同雨点般坠落。
随行的猎犬欢快地奔出去,争相恐后地把猎物叼了回来。
众人屏息凝神,目光追随着那只飞得最高、最疾的鹰隼。
鹰隼似感受到了这种无形的压迫,惶惶朝着青天直去。
然而,无论它如何展翅欲逃,终究逃不出那支更快、力载千钧的箭——秦王的箭。
下一瞬,胸口上插着羽箭的隼已直直跌落在马前。
那马当然是世间罕有的宝马——大名鼎鼎的“飒露紫”,马如其名,通体纯紫,骨腾神骏,陪伴着主人征战沙场,穿梭于枪林箭雨间。
秦王翻身下马,随行侍从立刻在林间空地上布置桌案。
案上的膳食,有卤牛肉、西园的烧鸡、大川家的胡饼、冷家的酸酪,这些自然是殿下打猎后最喜欢享用的。
随意用了些膳食,秦王用手帕揩了揩唇角和手,望向陪同狩猎,也坐下一同用膳的郭宏,道:“那个云薇的来历查清楚了吗?”
为了调查云薇的底细,郭宏刚回到长安,“果然如殿下所料,这个女子的来历极为可疑,按照她说的方向找去,那里崇山峻岭,山高入云,方圆百里内没有人家,后来,我们在深山里终于找到几户猎人,猎人说,太白一带山高林密,根本就没有村庄,更从未见过如她那般如花似玉的女子。”
秦王目中带着沉思之色,又道:“我早就料到她在说谎,云栖根本就没有胞妹,只是这二人竟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郭宏微微一愕,问道:“属下不明,既然尚未调查清楚她的底细,殿下为何将她安排到太子身边?”
秦王将一块卤牛肉夹入口中,慢慢咀嚼着,缓缓道:“我与她素不相识,她故意乔装成云栖接近我,很有可能是老大派来的。”
“嗯,所以殿下反其道而行之,派她去东宫,只有这样,才能弄明白她的真实身份。”
郭宏给秦王斟了茶,又道:“鸿渐好奇,她已经进了秦王府,算是跟了殿下,将她送入东宫容易,想让太子接纳她,信任她绝非易事,殿下又是如何做到的?”
秦王拿起青瓷茶碗抿了一口,道:“她若是老大派来的,派入东宫,正好原物送还。她若不是老大的人,去到太子身边,如她那般巧舌如簧,自然可以将那套诓骗我的说辞用在太子身上……”
郭宏会意,笑了,“殿下高明,太子便会认为,云栖授意胞妹冒充自己嫁给秦王,而东宫的云栖才是真正的云栖。”
秦王得意道:“为了让她演得更逼真些,我还特地准备了同样的白鹦鹉,教她种花卖花,还好太子对云栖并不熟悉,虽说时间紧,却也学了个形似,据东宫的眼线禀报,她做得很好,只是……”
“只是什么?”
“太子以为她就是真正的云栖。”
“看来这个假云栖并不是太子所派。”
秦王沉思着,手中慢慢把玩着那只茶碗,喃喃着,“她的来历的确古怪,而且这个女子虽然只有十七八岁,却机敏狡诈,能言善道,竟然一直都未露出马脚。”
郭宏想了想,又道:“云薇现在与太子朝夕相伴,如胶似漆,会不会对太子动情?我们还能信任她吗?”
秦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凝视着手中缓缓转动的青瓷茶杯,仿佛那不是茶杯,而是置于掌心的女子,轻声道:“一个人只要有欲望,就会有弱点。”
郭宏若有所思,轻挑剑眉,“哦,云薇的弱点是什么?”
“据贴身使女禀报,她每日都要沐浴,每次沐浴都不许使女服侍。使女只得偷偷窥视,终于发现了她的秘密。”
“什么秘密?”
“她在独自一人沐浴的时候,喜欢唱歌,但歌词却没人能听懂。”
“她不是中原人?”
秦王微微颔首,道:“确切地说,她唱的歌很动听,却又很古怪,歌词和曲调都是你我从未听到过的。”
“所以,想要搞明白她的来历,可以从那些歌入手?”
“正是,我已经安排懂音律的人盯着她,会把她吟唱过的歌词和曲调都记录下来。”
郭宏兴趣愈发浓厚,“殿下还有什么发现?”
秦王似笑非笑地道:“如果一个女人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照镜子,即便在花园里散步,随身都会带着面小镜子,这样是不是很奇怪?”
郭宏凝眉思索着,笑了笑,“殿下,女子天性爱美,除了云栖,天下的女人,似乎都是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照镜子,这算不得奇怪。”
“可是,一个人照镜子的时候,嘴巴里还总嘟囔着一句话,我见过的女人多得数不清,可没有一个会说那般奇怪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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