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虽然还早,可来参观的人已经不少,穿着色彩艳丽的衣服在菊花前合影留念。德成和曾明随着人群在公园里游走参观,不时在某个展台前停下来细细观赏菊花,或对某个独特品种议论一番。
没用多久,两人已经把展区大多数的菊花浏览了一遍。曾明弓着腰,使劲儿锤了两下,抬头对德成说:“走吧,去茶社坐一会儿,我这老腰可受不了了。”
德成揉了一下自己的腰,说道:“唉,我这腰也快废了。站久了不行,坐久了也不行,真是难伺候。”
曾明叹了口气,“我这腰是当年在干校劳动时落下的病根儿,一遇到阴天就难受得要死。对了,你的腰是那几年被造反派打的吧?”
德成点点头,扶着曾明往茶园走去,“不过还好,没你的严重。”坐在茶园陈旧的竹椅上,人工湖上吹拿过来一阵凉爽的风。曾明长舒一口气感叹道:“这小风吹得舒服,让人一下就神清气爽了。”
德成叫了两碗茉莉花茶,曾明转头问道:“德成,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点心不在焉,家里出了什么事?”
德成望向碧绿的人工湖,绿色的湖水倒映着蓝天白云,显得颇为好看,参观完菊花展的年轻人已经租了小船在湖面上游玩,一阵阵的欢声笑语不时传到德成的耳朵里。
德成回过头对曾明说:“三哥,我家里好着呢,是单位出了点事。”
曾明洒脱一笑,劝道:“家里没事就好。我说,你都快到退休年龄了,厂里的事能不管就别管了,多给年轻人一点锻炼的机会,将来厂子的发展,还得靠他们这些年轻人。”
德成也笑了,“三哥,我是那种抓着权力不放的人吗?我现在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都快退休了,不想招人讨厌。可现在这个事和我却脱不了干系,我也是很烦恼。”
曾明一听来了兴趣,“那还不赶紧说来听听,究竟出了什么事。”
德成便将厂里采购设备的事原原本本讲给曾明听,曾明听完,“啪”的一拍桌子,“德成,这件事你做得对!十万美元,那得是多少钱啊,这些贪污犯,要我说就该都拉出去枪毙。”曾明情绪显得非常激动,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
德成赶紧把茶碗递到他手上。“三哥,别激动,喝口水。”
曾明喝了口水,平复了一下心情,对德成说:“这件事你又没做错,你犯什么愁呀?”
德成不知道该怎么说,低头想了一会儿,说:“我举报的那些人中,有个是我多年的好兄弟,一直对我还有我的家人都照顾有加。现在他被抓了进去,家里不仅有八十岁的双亲,还有老婆跟孩子,他是家里的顶梁柱。我都不敢想他家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心里实在难受得很。”
曾明抬头望了一眼天边的变幻不定的白云,悠悠地说道:“德成,咱们俩也算是一辈子的好朋友了,可要是我知道你犯了罪,我一样会抓你去坐牢的。”
“你说的道理我懂,我就是心里替他难过。”
曾明收回看向天边的视线,盯着德成说:“他又不是几岁的小孩子,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吗?当初他起了贪念,干下这种事儿,就该有为自己所做所为付出代价的觉悟,你替他难过什么?”
德成叹了一口,往竹椅上一靠,“也只能这样了,最多以后我多帮他照顾一下家里的父母和孩子。”
曾明拍了拍他的手,“这不就结了,你那好兄弟既然犯了罪,就该受到法律的制裁,这和你没有关系,要怪就怪他自己心生贪念。至于他的家人,作为他的好兄弟,你该帮衬的就帮衬一把,这也是做兄弟的本分。但这是两码事,一码归一码,你别混为一谈。”
和曾明说了一会儿话,德成心里明朗了很多。其实这些道理他都明白,只是他觉得是自己揭发了王强,心里始终有些过不去。和曾明这么聊一聊,德成心里的心结也就慢慢散开了。
“别说这些不开心的,好久没有打牙祭了,你说,今天中午咱们去哪里搓一顿?”眼见德成不像刚来时那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曾明趁机提出这个眼前急着需要解决的问题。
德成一笑,“都听你的,今天你想去哪儿我都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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