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府的马车就在楼下,我进了烟云阁,满堂内城达官子弟都瞧的清清楚楚。”他轻浮的笑,手不规矩地搂住了甄可笑的腰,面容逼近说,“我若是独坐,如你所说那便是这满城人说的圣人君子,洁身自好的朝堂清流。但……”他搂紧了几分,两人的唇只留尺寸缝隙,他呢喃地说,“可若我告诉你,我每夜独坐再此借酒浇愁是因为我要等的人没来,而我所做的一切也不是为了让这天下人视我陈金裘为那名门子弟呢?”
甄可笑强忍住推开人的冲动,反倒故作幽怨地眨巴令人生怜的双眸,她问:“那大人……是为何?”
“为你。”陈金裘借着酒劲上头破釜沉舟,“日日夜夜,在此地独坐我等的人,是你。我喜欢你。”
甄可笑闻言一愣,而就是这一愣。
含着酒气的唇触碰到她那饱满且柔软的唇。
一触即分。
甄可笑短暂地失了神,等回过神的瞬间,她双手猛然按住陈金裘的胸膛想要推开他!
陈金裘用力很深,被甄可笑一推,连带着两人都向后摔倒,那矮案遭了殃,翻倒顺带连酒壶稀里哗啦地翻倒在木板上,酒杯咕噜噜地滚动,酒液如潺潺溪水顺着木板的纹理漫布出去。
雅间霎时间酒香四溢。
陈金裘摔在勾栏边磕到了头,甄可笑扑在他身上,脸就埋在他的胸膛间。
两人的姿势暧昧如春,响声引来了侍奉的侍女推门,可刚推开一抹缝隙,她顿时惊得又匆忙将门关上,嘴里念叨着:“妈呀,阁主原来喜欢这款?”
甄可笑狠推陈金裘的胸膛想要站起来,可陈金裘攥紧了她的手不放。
“龚风雷也好,晋王、秦王也罢。”陈金裘攥紧她的手不放,眼略红地盯着甄可笑,“我母亲也无所谓,这世人只知喊我做笑面虎。他们不知道我喜欢什么要什么,可如今我告诉你,你是甄氏后裔,你是甄可笑,你是谁我知道也清楚。难道我就不能喜欢你?难道我就不能选你做我此生唯一的妻吗?”
甄可笑伏在他胸口昂起头,她严声说:“我与你大哥有约,要助你在崇都立足立势!你怎么这般拎不清,儿女情长都是刀,割下的伤疤只会留在心里!他将刑狱主事之权托付给你,你莫非要辜负他的良苦用心?!陈金裘,如果你是这般轻浮浪子,我看不起你!”
“这是他选的!”陈金裘将她的手拉紧在脸侧,凝视着她深情地说,“不是我,我什么也没选。我坐的位置,将来要娶的女人,全部都被别人安排的明明白白。可我。”他攥紧胸口的衣袖揉的乱七八糟,他似找到唯一的知心人,嘶声溢音地说,“我难道连一次都不能选吗?哪怕一次就好,我只想选你。”
甄可笑不敢动用灵力,她若出剑陈金裘必死无疑。
她举着手腕向后一扯,气急败坏地质问:“为什么选我?!我是甄毅独女,是这满天下誓而杀之后快的叛国后裔!你选我便是败坏家门,便是叛国、叛家!你母亲为你选的乃是良家女,我是残花柳,你莫要看我,我不堪入目。”
陈金裘缓缓地松手了,他双手撑地沾上了满地的酒液,模样像是醉又像是没醉地发怔。
甄可笑缓缓站起来,她转过身渡了两步,突然就听身后的声音里传来一声。
“因为我们同病相怜。”
甄可笑闻言心头一沉,她转过去,看着陈金裘从不曾在外人面前展露出来的落魄模样,问:“为何?”
“你是甄毅之女,是九州通缉的罪犯。”陈金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角染红地说,“而我是晋王、秦王都想握在手中的棋子。你满腹算计是为甄氏一族沉冤昭雪,而我活着是为陈家能苟活于世,甘做那人人不为足道的笑面虎。我从你的眼里看到的是无
辜,你看我何尝不是?”
甄可笑看着他忽然觉得他可怜,眉眼里流露出来的,是这些年经受的委屈。
中永七年,她于红山马道踏雪艰行,那一年母妃死于士卒毒打,她成了孤苦伶仃的孩子,只身前往满红关为奴。
中永十一年,四年来她从少女长成风姿绰约的妙佳人,不畏艰苦的练剑、修道,活着只为甄氏一族沉冤昭雪,而今委身烟云阁做那清倌人,名声败坏,化为逢客就笑的可笑阁主。
现下她回首往昔,莫名禁不住地流下了面无表情的眼泪,下巴微显褶皱,那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满是委屈。
“你不日就要娶龚梦绕为妻。”甄可笑强忍抽噎,哑声说,“我们,不可能的。”
陈金裘撑着地站起来,他踉跄地走近,扶住了甄可笑的脸颊,柔声说:“她不是我愿娶的妻呀,你……才是。”
甄可笑眸子一点一点地睁大,旋即扯住了陈金裘的袖角,像个无助的孩子般止不住地落泪。
她嘶了口凉气,哽咽着嗓子说:“何苦呢?”
陈金裘缓缓拉住她的手,凑近面容似询问地说:“落霞与孤鹜齐飞,今夜无彩霞漫天,但有万家灯火作画。”他的手牵着甄可笑的无名指,“秋水共长天一色,夜色漆暗,无碧海蓝天为你我作证。但待得此间事了,天下太平,海晏河清。我愿与你,长相厮守,共生还愿。”
甄可笑抬起染红的泪眼,她倒抽着凉气,哽咽着勾动手指。
十指相扣。
“今日你要入宫。”元吉端坐着看刘台镜,“我便不远送了。”
朱门的红漆刚擦过,屋内的装饰也都早早布置完整,九层楼已经建成,就等着开张剪彩。
“此次入宫不过是走个过场。”刘台镜拂袖笑了笑,“受了印、换了袍子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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