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生,饿吗?”
“了生,这是寺里的香油钱,拿去买些酒肉。切莫告诉副主持,他盯你可盯的紧着呢。”
这些话语伴随着无数道锋利的黑影勾动起了了生的回忆。
北上万剑门之前,他与觉远大师于半山凉亭处歇脚,他坐在亭里问盘坐在身侧的觉远大师:“师父,为何要上万剑门?”
觉远大师闭着目,轻声说:“以你这等活佛天资,何须问为师?”
了生垂着酸软的腿,又问:“那师父为何带上我?”
觉远大师睁开了双眼,认真地看着了生,毫不犹豫地说:“为师皈依向佛,奈何世间寻不得佛。了生,带着你,你便是为师的五戒,也是为师须日日咏诵乞拜的佛。”
了生惘然一愣,旋即洒然一笑。
“莫笑、莫笑。”觉远大师朝他捏着佛印,恭敬地乞拜,说。
“我佛慈悲,参拜我佛。”
嗡!
横空的长矛如一场在大漠上空骤下的暴雨,刺穿了金光,刺穿了觉远大师。
了生凝望着这一幕倒吸了一口长长的冷气。
他坐在玄龟的背上,听着朱雀在天地间传荡不休的啼鸣,旋即跪下双膝,朝着那陨落的身躯双手合十,口中颤声咏诵。
“救人一命可胜造七级浮屠。”
“阿弥陀佛。”
天地风息云止,无声。
幽寂的夜空无风无声,唯有一轮高悬的明月撒下银辉,照亮了大牢深处。
灯芯恍若浮萍,无根浮游在灯油之内,噼啪淅索的声响爆开一簇灯花,刹那的光华闪烁而过,照亮了一双痴傻般的眼睛。
那双眼睛微微弯起,好似月牙般弯。只因他在注视时止不住的笑,满脸的欣喜笑容令眼弯在也藏不住喜悦,还有深藏在心底脱涌而出的爱慕。
这双眼中倒映着一名妙龄女子,在略显幽暗的大牢中,她好似一朵在午夜悄然盛放的昙花。
昙花不过一现,随着月光被乌云遮蔽,那副专注的神情便化作了一道仅现认真的侧颜。
但那一刹那的美却被有心之人深刻在心底里、脑海里、眸里。
深筑于宫墙地底的大牢潮湿,空气中遍布厚积薄发的尘埃。
“咳咳……”江子墨稍稍吸气便捂拳轻咳,片刻后他看向身前的女子,“地牢寒气深重,四公主还是早些回去吧。”
刘君悦手捧“春秋”聚精会神地翻页熟读,口中说:“不打紧,平日在山上待惯了,下雪天还挑水做饭,这点风我经得住。”
她说话时眼珠犹自一目一行缓缓扫
视,随即又翻一页。
而站在一侧的小二却突然上前,悄无声息地将一裹裘袍轻轻地盖在她的肩头。
毛皮上厚实的承载令刘君悦愣了愣,随即她停下动作扭头看向小二。
她捏揉着颈上的柔软毛皮,问:“这是北地的雪貂绒,你从哪偷的?”
“没偷!”小二梗直了脖子脱口而出,随即急切解释,“这是白衣从塞外带回来的给主人的。主人没要,赏我了。”
“那你披我肩上,什么个意思?”刘君悦揉着如雪般洁白的绒毛,阴恻恻地笑着说,“我这人手不干净,到我手上可就没了。”
“我……”小二刚吐一字就犹豫地顿住话,旋即交叠着双手,害羞地小声说,“我送你。”
“大方!”刘君悦朝他翘了个大拇指,然后扭头看向牢房内的江子墨,“老先生,这段话讲的是什么意思?”
刘君悦指起书卷朝内展示,小二立刻殷勤地护着灯火凑过去照明。
江子墨扫视完书卷内的内容,随即对着刘君悦一通好解释。等刘君悦摇头晃脑地连连点头后,恭敬地说:“四公主,此书乃是王学之道。公主为女子,何必日夜来此礼贤下士,询问老夫呢?”
大牢的地上很脏,刘君悦就那么随意地坐在满地灰尘上。她坐僵了身子,便换了个姿势,愈发显现出豪迈的性格。
她用指背敲了敲书卷,说:“我哥说了,他以后当皇帝当累了,还得我上场震九州。”
江子墨闻言登时吓地连连摇手,他又严肃又为难地说:“断然不可!自古以来帝王无女子,女德不可失呀。”
“嘿”
这字眼可不止刘君悦一人脱口而出,她身后的小二几乎和她异口同声。
两人诧异地看向对方,旋即又异口同声说。
“你先说。”
两人又是一愣,旋即都埋汰地低头,朝对方整齐划一地一甩手,说。
“还是你先说。”
还是默契的异口同声,就连江子墨都尴尬地愣在当场,他张了张嘴,不知是该说还是不该说的时候,刘君悦率先安耐不住腾地站起来,抬指就抵在小二唇上。
她指着自己,说:“我先说,你。”她指着小二的同时将脸凑近,“先说。”
小二已经僵的像块木头不敢动了,那手上端着的灯油微微摇来晃去,如同那一指抵在他唇间的刹那时,心头已成欢天喜地的浪花涌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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