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伯染不知道他虽然佯装旁人,但是他那眼底的清明和诧异早在他进门前就已经吸引了此处的人,而若是无忧在场也必定会一眼认出,那一身服饰分明是与之前坝上少阳君左右的人穿着一般无二。

那是不夜天的标志。

萧伯染暗惊,这里看似热闹护卫松弛,实则却暗含警戒。这么多人,那小道士竟一眼便察觉自己不是本地人,当下便不敢再假装,“嗯,信徒自外地而来,听闻贵观灵妙,特来叩拜。”

“那便有贫道给施主引荐。”说罢就开始滔滔不绝给萧伯染开始介绍。

萧伯染几次想找个理由甩开他,可那小道士却仿佛黏上他一般,牵引着他在这观中的每一步。想来他已经在进门的时候便被盯上了,而这祥和背后的警惕如一双冷目盯着他,让他不敢有所举措。

如此一家不求财也不求物的道观,求的究竟是什么呢?

萧伯染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堂堂仙人做得甚是怯懦,竟然在凡间都会被束手束脚至此。

“来,那便是饮符水的大殿,贫道带施主去。”说着便伸手示意萧伯染向那个方向走去,“凡饮符水者,有病消病,有灾挡灾,求福求财无不灵验,保证施主心想事成。”

顺着那小道手指方向,一处排着长队的殿门映入眼帘。而那排队的人,或有些木讷或有些沉静,只三三两两几名孩童,在队伍里蹦跳穿梭,围着神像嬉戏。

“真的不收钱吗?”萧伯染问道。

“出家人不打诳语。救人之事怎能收钱?只需要以一些无关痛痒的事做交换即可。”

“无关痛痒?”

“对,像是昨天做的梦境,抑或是年少时的一段回忆。也可以是,昨天。”

“昨天?”

还未等到那小道答话,前方一阵骚动。许是因年久失修,神像松动。那铜铸的神像竟被几个孩子推搡下轰然倒塌,而顷刻间神像之下的众人便被砸得头破血流。

若按常理,定是四周惊慌散开,受伤者指责孩子胡闹,而那孩子家长想法辩解。哪曾想,那四周竟无一人出声,只是静静躲开。而那受伤众人也不过是拂了拂衣衫,竟像没事人一样继续自顾自排着队,任由那额间鲜血淋漓,顺着鼻梁,脸颊淌了下来。

而很快,几个与那小道衣着一般的道士闪身从殿后赶来,三下五除二便打扫了个干净,仿佛那里原本便空空无物,而那几人也原本便被砸伤了一般。

一切都仿佛没有发生过。

萧伯染突然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的不适是什么。是那份自欺欺人的祥和。

人有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而眼前所见这些人,他们看似平静的表情下是没有七情的。而驱使他们每日前来跪拜的,不过是放大的能被即时满足的欲望罢了。

他突然理解了那小道所言的“昨天”是何意。

是情绪,是记忆,是在这世间生而为人所存在的意义。

没有七情,只有六欲的人同豢养的牲畜有何区别?

趁着没人发觉,他忙抬手用控灵术控制住了那小道士,用意识让那小道士向后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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