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二十年后,一个枯瘦老人再次出现在昙花那里,枯瘦老人看起来更是奄奄一息。当年的男子已经变成老人,但是他依旧问了和四十年前一样的话:“你为什么哀伤?”
昙花这次没有像当年一样,而是回答道:“谢谢你这个凡人,你这一生问过我三次,可你毕竟是凡人,而且如今已是行将就木奄奄一息,还怎么帮我?”
老人只是笑笑,说道:“我怎么不能帮你?”昙花怎么会去相信一个凡人的话,便又是不再搭理这个老人。”
“师父,这个老人是谁?”目不转睛盯着浩渺灰灰无尽虚空的小道童终是开口打断,声音像是来自九幽悠悠响起,似梦呓般呢喃。
“他是雎玖,一个为了情爱敢于接受天诛地罚的天神。他说啊,他是来了断这千百世里没有结果的情缘。他还送给昙花一句话,“缘起缘灭缘终尽,花开花落花归尘。”说完这句话,雎玖老人就闭目坐下。弹指间,日暮黄昏沧海桑田,老人一把抓住花神一同去往山上,见到了她朝思暮想的太玄。老人回光返照之际拼尽自己最后一丝功德破解太玄身上封禁,终让太玄想起前世因缘。天帝感于雎玖献身,知道后准太玄与昙花自降神格去凡间了断未了情缘。这昙花痴等千百载终究换来这一世相守,可叹可敬。”
石洞中陷入沉寂,终究是小道童率先打破沉默,问道:“师父,雎玖呢?”
“雎玖因违反天规,所以生生世世漂泊,终其一生又一生接受天罚永无轮回。”
“哦。师父,后来呢?”
“后来也就没后来了,投胎转世,仍旧一株昙花一尊太玄。”
“不求生生世世相知相守,只求一生一世一次白头。”
三封道人觉得这话从自己这个年仅十二岁的徒弟嘴里说出来似乎在情理之中。
就像他抱着这个出生就被称作妖魔的婴孩回到山里,他那个曾一路骂上天柱峰的师父不让他设坛收徒,他觉得这就在情理之中。
毕竟让一个刚出生就没了爹娘的孩子就拜师,还没三封的他觉得太不近人情。
也像这些年里这个半大孩子整日里整座山里七十三个山头的转悠,总是谦逊有佳的跟小自己好几个辈分的徒子徒孙说话招呼,有时还会与人分享一些自己所参悟出的与年龄毫不相符的机缘,他觉得这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恃宠而骄才是大忌。
也像他当年在山里与那头传说是吕祖座下的花豹缠斗十数日不分胜负,让他都怀疑师父那句说他是所谓的“吕祖转世”的真实性,倒是这个孩子一露面就让那头一跃丈八面目狰狞性子暴躁的花豹瞬间温顺异常,所谓的一物降一物不过如此,他觉得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这孩子可挺符合自己师父口中真武大帝转世的条件。
更像他当年因师父兵解轮回后固步自封于石崖,当时将将垂髫的孩子偷偷陪着他数月有余,凭一句“你师父不在了我师父还在”的含糊言语当头棒喝让他彻悟,他觉得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他身为人师,就有责任把这孩子照顾好。
最像的还是眼下他的含糊其辞,似是指东道西的讲着故事,似是拿徒弟当个长不大的孩子需要讲故事哄着睡觉,其实内里玄妙所在说破了也就那么一回事。
可这个让人说了三次疯的道人就总喜欢故作高深一般的看破不说破,拐弯抹角的去让徒弟猜闷。
毕竟讲明白不如自己悟明白,如此才是自己的明白。
这更是情理之中。
“睡着了吗?”
“睡着了。”
世间娇株有三千,
怎取一瓢弱水间。
百花乱欲迷人眼,
昙花一现为太玄。
被晚辈打趣疯了三回的道士张三封,觉得自己那个生来妖魔的徒弟彻悟了。
小小年纪,意料之外。
崖上八十副真武像,有盈盈紫气上九天。
如此年纪,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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