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闷葫芦,平日里不爱说话,大多时候都只会傻笑。他身世凄惨,父亲无情为权杀妻。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帮母亲报仇,大仇得报他同余亦说过。他这辈子,没有遗憾,也没有期待了,只想跟在余亦身边助他一臂之力。
他是墨鳞卫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却在余亦心中如百石巨石般沉重。
余亦也曾暗暗发誓,墨鳞卫的兄弟一个都不能在出事了。只是这天下大多事与愿违,一步步行至今日,有人来更有人走,可是……可是这只是余亦的家仇啊,牵扯进他们的性命又当是为何。
夜半,山中小院内。他将郑冰州送回了房内,徐阳秋拿着大包小包的治疗器具走了进去。
短短一日,却同过了三秋。许久不见的师父叶行舟,余亦也没有半分欣喜,只是独坐在院中巨石之上抬头望着悉数零散的星星,在他身旁放着一壶酒,但连酒封都不曾撕开。
颜天成也懂些医术,他同樊乾一起配合徐阳秋,房内不时有满盆的血水端出,每次经过余亦身边的时候他都闭上眼皱紧了眉头。
白江宜就站在他身后,满是担忧地看着余亦。余亦穿得单薄,寒风刮过都会止不住地颤抖。白江宜从未见过他这般,她解开身上裘衣的绳结,徐徐向他走去。
关北初遇直到临王府郑冰州带着头颅归来,再到现在断臂昏迷。往事如跑马灯一般在余亦眼前闪过,余亦长舒了一口气,自从年少时听到父母死讯的时候他已经不太会悲伤了,却在这一刻热了眼眶。
再一眨眼,身上暖上了许多。他一愣神,才发现白江宜坐在了自己身边。女娘将裘衣展开,似大人一般将余亦揽进了怀里,收拢进了裘衣。
说是将余亦揽进怀里,但其实更像是一只挂在树上的树懒一般。
“冷吗?”白江宜问道。
她的声音似有魔力,像是那一江春水涌进心窝。
余亦不想将自己这样的情绪传染给她,所以奋力挤出了个微笑,摇了摇头。
白江宜抿嘴一笑,凑近了他的耳朵,轻声道:“余将军,在我面前,你可以小孩子气些。”
余亦被她逗笑,道:“白姑娘,我比你大了三岁呢。”
“那又怎样?”白江宜见他笑,也放心了很多,“我记得以前初见你时,你总板着个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后来发现你也没长大,只是周遭的事物推着你不得不长大而已。”
“冰州……是个苦命人。”
余亦顿了很久,话语里带着些哽咽,“如不是因为我,他不至于的。”
白江宜睁着大眼,直勾勾盯着余亦,道:“余将军,郑小哥不会死的。”
“可他……”余亦张着嘴,说不出口。整臂断之,今后他便只是个残缺之躯,这对郑冰州来说,比死了都难受。
白江宜抬起余亦的手架在了自己肩膀上,自己又往他怀里钻了钻:“你不是想让郑小哥安全些吗?”
余亦点了点头。
“这不正好?”白江宜抬起头含着笑。
余亦一怔,随即也笑了。是啊,余亦一直想让郑冰州脱离前线,可他一直都不愿意,眼下倒也是个机会。
余亦搂紧了白江宜,静等着徐阳秋的消息。
在屋顶之上,赵青山扭捏地走到正在剔牙的叶行舟身边。
这两人单看模样,简直就像是两兄弟一般,同样的鸡窝头,同样的补丁布衣,同样的破洞草鞋。
叶行舟瞟了他一眼,就继续不值钱地笑看着底下粘到一块儿的徒弟和徒弟媳妇。
“那个……老叶……”赵青山扣着手指甲缝,羞得像个女娘。
叶行舟一阵反胃:“有屁就放。你打伤我徒弟的事儿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哎呀…”赵青山快了两步,甚至踩碎了几块瓦片,他一屁股坐在叶行舟身边,“我这不亡牛补牢了吗。你看我教的多好!”
赵青山一脸自豪指着余亦的,叶行舟看着大字不识几个还装得像模像样是赵老头,都不屑得理他:“呵呵…”
场面突然陷入了尴尬,赵青山挠了挠头找了个话题。
“你那好兄弟怎得没同你一起?”
这话像是触了叶行舟的逆鳞,他肃起脸,冷声说道:“要么滚,要么挨揍。”
赵青山闻言一愣,赶忙起身跃下屋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叶行舟提着嘴角轻蔑一笑,继续剔牙看戏。
莫约过了一个半时辰,小院卧房的门被徐阳秋一脚踢开。
徐阳秋抬着双手,手上满是鲜血,头上也是布满了细汗。身后的樊乾将最后一盆血水端出,颜天成也缓步跟了出来关上了房门。
余亦起身去到了徐阳秋面前,焦急问道:“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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