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分清楚,身边人已经成了一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他。
在蔺绥下令原地休整没多久后,漫山亮起了火把,燃烧着的火箭射向营地,将草地点燃。
那些草莽拿着大刀,无疑是山匪。
喊杀声震天,不断射来的火箭让队形被冲散。
燕秦护着蔺绥,用剑将箭劈成两半,带着蔺绥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
清瘦的青年穿着黑色貂裘站在夜色的阴影里,望着身旁的少年。
“不杀了我,他们不会罢手。”
“燕郎,你可得保护好我。”
在兵戈相接与战马嘶鸣里,燕秦认真点头。
只要他在,他就不会让蔺绥出事。
蔺绥身子骨弱,也没有武功,一旦陷入危险,会十分被动。
更何况蔺大人是以如此口吻说出这句略显柔弱的话,叫燕秦恨不得立刻为他冲锋陷阵。
蔺绥眼眸带笑,从怀中拿出了枚小巧的哨子。
哨声尖锐破空,分布在各处带领着一小队士兵的锦衣卫立刻听命行事。
燕秦防着射过来的箭,带着蔺绥移动,寻找着最佳视野。
原本乱糟糟的战斗场面变得有序起来,人数优势和阵列优势,官兵很快把那群山匪逼迫到了一个包围圈里。
那群人能想到的夜袭,蔺绥不会想不到。
他早就做好了准备,就等着这一刻。
蔺绥从头至尾都处于保护圈内,走到了那个受伤的土匪头子前。
蔺绥唇角请扬:“想护着三座山外的小矿山?你仔细瞧瞧,我这人是不是少了些?”
土匪头子心神大乱,死死盯着蔺绥,面上满是不甘,在他破口大骂前,蔺绥已经让人把他嘴给堵上了,省得聒噪惹人烦。
蔺绥并没有把所有兵力聚集在一起,早就兵分三路,去往了不同的较大的私矿,与此同时还有两队
锦衣卫在接到命令后在严州私矿内活动。
严州大大小小的私矿加起来有十几处,蔺绥打算先把四处大矿控制了,剩下的慢慢清理也不迟。
由于此事重大,皇帝下旨让蔺绥全权处理此事,并且派了两个官员带兵来援助接应。
蔺绥并没有把那些金银先运回京城,而是把所有东西都放到了知州府中。
朱大人早就面如土色,看着那一车车的金银堆在他的家中,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知道蔺绥这不是信任他,而是把明火烧到了他身上。
他不清楚蔺绥手里有多少记录,也不知道那些记录会不会在半道被毁掉,只能咬牙看守这些金银。
在两个官员带着兵来严州后,蔺绥让他们负责金银的运回,自己则继续处理剩下的私矿,以及那烧不尽的匪盗。
这一处理,便处理了半月,还是调了隔壁州的兵力才得以快速荡平。
严州境内前所未有的太平,百姓们对这些事津津乐道,那些官员们却依旧紧着一颗心。
“这些东西没有让那两位大人带回京么?”
燕秦看着那个上锁的箱子,深知它的重要性。
若是没有这些东西,那些私矿都可以找些替罪羊,但有了这些东西,无疑是让一些人把心悬在嗓子眼里,夜夜难以好眠,唯恐它抵达京都,到了皇上跟前。
蔺绥挑眉,话语意味深长:“你知道那些金银为何没有人去抢吗?”
燕秦本想回答有重兵看守,但一想到蔺绥周围也有锦衣卫和官兵,但这些日子的刺杀都没有消停过,那些人要是觉得这些东西在那一车车的金银里,不可能不去看,除非……
燕秦微惊:“他们知道这些东西不在里面?”
蔺绥笑着点头,连皇帝派来的两个人都是他建议的人选。
这两个人一个是礼亲王的人,一个是大皇子的人,他们都和这严州的私矿有着扯不清的关系。
他们必然会好好检查每一箱金银,寻找着自己想看见的东西。
蔺绥叫人把这箱东西秘密转道运走,但一切以安全为先,必要的时候放弃,以人为主。
与此同时,他让人将东西装车,准备回京。
“那箱子里面是假的,跟着我们走的是真的?”
燕秦被他使的障眼法弄得有些提心吊胆,不管真的在哪个箱子里,那些人肯定也还会对他们的队伍下手。
蔺绥拍了拍手里的箱子,笑着道:“它也是假的,真的东西早就已经离开严州了。”
“那些人瞧着是个上锁的箱子,便一心觉得是个箱子,可那些东西,不过是些纸而已。”
妇人怀中婴孩的襁褓、贩夫走卒的背篓、酒楼要用的菌子、药铺的药材……它们如同不起眼的小溪,早就朝着同一个地方汇流而去。
青年说着这些事情,仿佛风拂山岗那般简单平常。
哪怕眼前是惊涛骇浪,在他眼中好似也只是小风波。
“多谢蔺大人的教导。”
燕秦仰慕地看着他,根本移不开眼。
这般叫人只能仰望的人,也会笑着叫他燕郎。
知他心机深沉,所以更为他展露的情态痴迷。
“我答应你的游玩很快就要实现了。”
蔺绥看他望着自己出神的模样,手指拂过他的眼尾。
庭院中无人,燕秦大着胆子吻了他殷红的唇。
蔺绥细品了一番才说:“暗卫在树上。”
燕秦的耳垂立刻变红,眼睛不自然地寻找着周围的树,只是那些树始终没有异动。
和来时不同,蔺绥已经让那一支京城驻军随着援军一起返京。
夜晚,锦衣卫护着一队车马
离开了严州。
次日清晨,一队商队离开严州府城。
严州虽然不太平,但景色的确不错,在没了盗匪后,各个县镇都有活力了不少。
蔺绥和燕秦在茶楼里吃茶,还听见了说书人讲蔺指挥使夜荡私矿的奇事。
“这点心略甜了。”
蔺绥放下了手里咬了半口的芙蓉酥,用帕子擦了擦手。
燕秦自然地拿起那块芙蓉酥尝了尝,点头道:“确实腻了些。”
蔺绥戏谑道:“就快到郾州了,这要是让燕大人看见他宝贝儿子跟在我身后吃些残羹,怕是要着急了。”
燕秦一本正经地回答:“家父从小教导我需珍惜粮食。”
蔺绥轻啧:“你这脸皮一日比一日厚了,想当初让你画幅画,便羞的似乎要辱了你清白。”
“大人那日若是要辱我清白,那我也不敢不从。”
燕秦轻叹,什么文人傲骨,尽叫他忘到脑后去了。
夜晚客栈外,传来了一些异响。
燕秦望向窗外:“是那些人发现追来了?”
那日夜晚离开的是蔺绥的替身,他们在次日清晨扮作商队离开,没想到这么几日,那些人就发现不对追过来了。
“嗯,”蔺绥随口应道,扯了扯燕秦的长发,让他专心,“别分神。”
窗外哨声未响,说明人不多。
蔺绥好些时日没做了,虽然罗睺珠五日便可共鸣一次,但忙于私矿和剿匪,哪怕他有心,燕秦都不许,生怕让他太过劳累。
因此罗睺珠这十次还没满,还差三次。
兵器相撞的声音在夜里格外刺耳,许多人被惊醒,但不敢点灯。
蔺绥嘴里咬着被角,青丝散乱。
窗户上忽然跳了个人立在那儿,好似在观察,他呼吸紊乱,大概受了伤。
这不是锦衣卫,蔺绥心生警惕,准备推开燕秦叫他防备时,只见一柄剑穿过眼前,钉在了那人的身上,力度将人带向窗外,那人闷哼了一声便直直倒了下去。
“蔺大人,别分神。”
温热的呼吸落在了蔺绥的脖颈上,月色晦暗,少年郎的声音低哑。
蔺绥胸膛起伏,因为略有吃力而眼尾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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