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内容:前世木扬病逝前后, 解别汀的视角。

江诞偷偷看了眼后座的老板,正轻轻支着太阳穴,似乎在闭目养神。

即便在老板身边当了快六年助理,他也依然有些憷他。

江诞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像是一个毫无感情的容器, 除了拍戏以外几乎不会外露任何情绪, 无论周边发生什么他都不会为之动容。

所以即便已经五年了, 江诞仍旧没想明白解别汀为什么会和木扬结婚。

说喜欢,似乎也没有。

说利用, 似乎也没必要。

解别汀突然开口:“江助理。”

江诞一抖,差点和前面的车追尾:“我在!”

解别汀问了一个让他意外的问题:“你和你太太结婚满一年了吗?”

江诞一怔, 一年前,他和自己的吃货女朋友正式领证,组建了一个小家庭。

解别汀作为一个老板确实很到位,从不苛刻员工, 江诞结婚的时候还让财务拨了三万块礼金。

江诞如实回答:“还差一个星期。”

解别汀点点头, 随后又问:“你和太太会过结婚纪念日吗?”

江诞迟疑一秒:“本来是要过的,礼物已经买好了……不过解老师您那天要是有事,我这边请的假也可以推一推。”

他女朋友向来不会在工作的事情上闹他,好好解释的话推迟一天过纪念日也不是不行。

但解别汀不是这个意思:“不用推迟——你身边的朋友都过结婚纪念日?”

听到假期还在, 江诞松了口气:“倒也不是都过, 看两个人是不是在乎对方吧,一般都会过。”

“……”解别汀顿了顿,半晌才说, “如果过纪念日,你太太会高兴吗?”

“肯定会啊!”江诞不由笑了起来,“又不是老夫老妻, 第一年纪念日都不过,她会感觉自己被忽视的吧?结婚了也要浪漫一点。”

“明白了。”

解别汀不再说话,想的却是今天杀青这部戏里的内容。

这个剧本依然不是不重感情戏,以剧情为士,唯一还算温情的地方可能就是结局了——

扮演男士的解别汀解决了一切灰暗的事,回到家中面对结婚一年的太太,难得澹澹地笑了一下,为她买了一条项链作为结婚纪念日礼物。

这部电影便也此为结局闭幕。

谁都不知道,演结局这一镜戏的时候,解别汀脑海里想的是他结婚五年的先生——木扬。

他们好像从未过过结婚纪念日。

解别汀打开日历,在720号这天做了一个标记。

今天是723,距离纪念日已经过去三天。

不过明年会记住,如果木扬想过的话。

这次剧组的戏拍得时间有点长,整整四个月,排戏非常紧,他与木扬也有四个月没见了。

“再开快点。”

解别汀突然对姜诞说,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余光瞥见窗外一处花店时,解别汀眸色微动,想起了家中木扬种的满院玫瑰。

“江助理,帮我去买——”

‘买一束玫瑰’五个字还没说出口,他就接到一个电话:“您好,请问您是木扬的家人吗?”

解别汀:“我是。”

“木扬先生因晕倒被人送到我院,情况有些复杂,请您尽快来我院一趟。”

解别汀微不可见地蹙蹙眉头,立刻让江诞调转方向,前往木扬所在的医院。

二十分钟便到了目的地,江诞跟在解别汀后面,很明显能感觉到他的脚步声比平时要急促一些。

病房门推开的那一瞬间,解别汀看到了躺在病床上骨瘦嶙峋的木扬。

本来就单薄的青年身体几乎看不到肉的痕迹,脸色苍白难看,嘴唇也毫无血色。

解别汀见过很多模样的木扬,或是张扬跋扈,或是活泼跳脱,唯独没见过他这样毫无生气的样子,像是只剩下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解别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身去医生办公室询问情况。

“是中央型肺癌晚期。”

医生顿了顿,还是打了个预防针:“病人身体状态非常差,癌细胞已经扩散得非常严重。”

解别汀面上没什么情绪,在医生眼里就是对病人的毫不关心。

可没人知道,连解别汀自己都没注意,他刚刚的心跳停了好几秒,才缓缓地沉重落下。

“病人这个情况恐怕时间不多了。”医生已经说得相当委婉,“病情已经发散太久,他应该早在今天之前就知道了自己的病情,但却没有采取任何医疗措施。”

虽然肺癌晚期几乎无法治愈,但如果合理用药或是化疗,还是可以延长存活时间的。

·

木扬正已经醒了,正躺在床上安静看着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儿。

解别汀站在病房门口看了许久,直到木扬出声问站着不累吗,他才缓缓走进来。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解别汀对上木扬空洞的童孔:“为什么不治疗?”

木扬低下头:“不想治,反正都是死。”

解别汀无端地感觉到心口发堵,他深深地蹙起眉头,许久没能说出一句话。

“别告诉……”木扬碾了碾消瘦的指尖,“别告诉别人。”

别人是指谁呢……

或许是指他曾经错叫了二十多年的爸妈,或许是过去的那些朋友,也可能是不想让这两年里嘲笑过他身世的人知道,再在他死后把他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

木扬正努力维持着最后摇摇欲坠的自尊。

“墓地已经买好了。”

木扬抬眸:“你按程序走就行,不会太麻烦。”

其实比起火化之后葬进墓地里,木扬更想让自己的骨灰撒进海里。

他生来就是没人要的人,死后也是没人要的鬼。

但木扬还贪求着最后一点名分,他执拗地想要自己的墓碑上,刻下解别汀的名字。

‘解别汀之夫’这五个字可能是他曾存在于这世间最后的左证了。

解别汀没回话,径直走了出去。

那天他打了很多个电话,联系能联系的人,去找专家、找团队,可是毫无意义。

所有人给出的答桉都一样,甚至连治疗的必要都没有,不过是强行延长痛苦。

没有哪个绝症病人是体面的,木扬也一样。

他的情况在原来的基础上恶化得非常快,仅仅一个星期时间,木扬几乎瘦成了皮包骨头,也越来越嗜睡,每天都因疼痛而紧抿着唇。

清醒的时候他从来不说,但睡下的时候就会紧紧抓住床单,神色痛苦,在梦里也不得安宁。

他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除了嗜睡,木扬慢慢变得神志不清,呼吸越发艰难。

有时候可能是太疼了,木扬还会不小心抓住解别汀的手腕,指尖都陷进肉里,他所有的、仅有的力气都在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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