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沐然也苦笑。

当然是不会道歉的,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这些让人心虚的过往就应该如泥灰渣子,被埋进土里,永不见天日。

“好像那学生是个急脾气,倔性子,嫉恶如仇,眼里不揉沙子,非要找朱炎理论,找校长理论,找其他同学评理,非要让朱炎写信跟期刊说明,把第一作者换回来。朱炎怎么可能答应,这件事一旦爆出,他会被期刊编辑和审稿人拉黑。后来有次朱炎实验室药品泄露,发生污染,有人看见是这学生操作的,朱炎就把人打发走了,连硕士都没毕业。实验室污染之后就被锁了,后来也没启用,一直荒废着,那学生谁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生锈的铜牌还在褪色的墙壁上摇曳,漆黑的碎裂的窗户被灰尘和蛛网挂了一层又一层。

封存三十多年的记忆连同那些腐朽的桌椅拖布,一同囚禁在矮窄的平房里。

那里就好像是a大的孤岛,荒草丛生,无人问津,若不是慌不择路的他们不慎闯入,恐怕没人能看清斑驳的牌子上,模湖的朱炎二字。

黎容眼眸微垂,轻声问:“真的是那学生操作失误吗?”

萧沐然老实道:“不知道。”

或许是真的,毕竟那学生又急又倔,对朱炎心存恨意,一时脑热,很有可能毁了实验室。

也或许是假的,朱炎觉得留人在身边始终是个隐患,就找个理由把人打发走了。

岑崤冷静的问:“那个学生叫什么名字?”

萧沐然:“也不知道,无名无姓,泯然众人,谁会记得他的名字。”

岑崤:“不是有当年发表的文章吗,对一下年份和时间,总能找到的。”

萧沐然一笑:“朱炎发表过的文章也太多了,带过的学生也太多了,文章不是他写的却把他挂在前面的就更多了。这是当年,很多事情都不规范,大家也没有爱惜羽毛的意识。”

岑崤却没那么轻易放弃,他平静道:“不着急,慢慢查吧,或许会有发现。”

萧沐然:“我问到的就这么多了,这对很多人来说,其实就是件小事,我爸看不上朱炎,更多的可能是他文化人的清高,这件事只是他用来指责朱炎世俗的好工具。但是很抱歉,这件事似乎和你父母没关系,你父母都是海外留学回来的,跟朱炎从来不是师生。”

黎容感激道:“我知道,还是谢谢您了。”

萧沐然:“不用谢我,我没什么本事。不过还是想提醒你们小心,我一方面认为你父母的事情非常复杂,一方面又很不希望这件事复杂。如果真的连朱炎都能牵扯其中,那你们……利益链条上绑定的人太多了,他们就会自动形成牢不可破的团体,我很担心你们的安全。”

萧沐然说的一点都没错,上一世,黎容甚至还没接触到核心秘密,就已经有人按捺不住了。

岑崤却丝毫没有乐观的想法。

这件事必然很复杂,利益链条上的人也必然很多,因为杜溟立临死前是如此大义凛然的说着‘大局’。

挂断电话,黎容反倒先安慰起岑崤来。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跟我父母有什么关系,至少知道了朱炎的软肋。”

岑崤把他推上床,用被子盖住他光裸的皮肤:“让简复慢慢查吧,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素禾生物。”

黎容裹着被子,小腿蹬了蹬,把系在腰上的浴巾踹了下去,踹出被子:“可能是我先入为主吧,我总觉得那个学生是张昭和,但张昭和这些年在学术上没有任何建树,甚至连上课都是对着ppt读稿,而且他心思深沉,善于攻心,怎么也不像故事里的人。”

岑崤捞过他潮湿的浴巾,拎着他细长的脚踝,塞回被子里。

“要真是张昭和,他巴巴的回到a大,当个连学生都瞧不上的废物,是图什么呢。”

黎容凝眉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支起身子,任由薄被顺着自己胸口滑下去:“我们正常人的想法,都是在学术上赶超朱炎,取代朱炎,再曝光当年的事,给自己出口恶气。”

他自己就是,他想做出根治细菌性早衰症的药,击垮素禾生物的甲可亭。

黎容喃喃道:“郑竹潘的心血是甲可亭,我想要报复他,必然要从甲可亭下手,但如果朱炎最在意的不是自己的学术成就呢?”

岑崤:“一个从事科研数十年的人,怎么可能不在乎学术成就。”

黎容缓缓摇头,目光不由得变得冰冷了起来:“朱炎今年七十多岁了,走路都要人搀着,却迟迟不肯把红娑研究院院长的位置让给江维德,他最在乎的是权力啊。如果我想报复他,那么我就要让他感受到权力的流失,让他成为提线木偶,成为傀儡。”

岑崤伸手,挑起黎容的下巴,目光沉静而温柔:“宝贝儿这么聪明,怎么当初对付我的时候,只会破口大骂和打打杀杀。”

黎容抬眸望着岑崤的眼睛,安静几秒,随后勾唇一笑,在岑崤指尖蹭了蹭下巴:“要我怎么做,难不成每天割自己一刀?”

他当然聪明,所以他一直知道,岑崤最在乎的是他,这也是他当初最无力的地方,想要伤害岑崤,就得伤害自己。

岑崤轻哼:“这事儿你又不是没干过。”

黎容跪坐起身,伸手勾住岑崤的脖颈,贴上去,眼睛亮晶晶的:“是啊,我就是又有心机又心狠,反正你会心疼我。”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