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如潮涌,为了观灯,往往都是一大家子同时出游,小孩子手上提着各色的小灯笼,兴高采烈地走在前面,父母兄姊则跟在身后。
赵允初一行入城之后,便在人潮中艰难跋涉。周围人头涌涌,幸亏有了曹明这匹识途老马,才没有在人海中迷失方向。
雪停了,可风未停。积在屋顶和树枝上的雪粉,随风而起。稀疏而又轻柔的雪意,并不会打扰到人们的兴致。灯光在雪雾中散射,空气中都闪着柔柔的黄光,宛如梦幻一般。
走在流光溢彩的街巷中,赵允初突然想起一事,都是急着进城,他倒忘了一件事。长安不是秦州,平日里并没有宵禁,他本不用赶得这么辛苦。
赵允初眼望四周,却有一股茕茕孑立的淡漠涌上心头。喧闹的街市,欢腾的人群,孩子们天真的笑容,无不在述说着此地的和平幸福。虽然有苦役,虽然有交不完的税,但毕竟是听不到战火硝烟的和平之地。
大宋立国百年,尽管时有动荡,边境更是没少过战乱,但国家内部还是保持着大体的和平。对生活在庆历年间的内地百姓们来说,也许很平凡,可在晚唐、五代的数百年间,却是难得一见的幸福时光。
只不过,在八十年后……,眼前的太平年景,就会因为两个蠢皇帝和几个奸臣,而在来自北方的铁蹄下,被踩得粉碎。
第一次……穿越以来的第一次,赵允初思考着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深远意义。
他能为这个时代做些什么?
是更为富足、更为安定的生活?还是张载目前还没有说出来的那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呢!?”
应该能有所不同吧!否则到这里走一趟,又是何苦?马上范仲淹就要实行庆历新政了,万一和历史上一样都失败了,自己又有什么用呢?
能不能把之后的王安石变法提前到或者综合到庆历新政里呢?
这可是个大命题。
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下雪了。但这场雪并不算大,风则变得更弱,雪片就如柳絮杨花,飘飘荡荡地从铅色的天空中落下。
赵允初抬眼远望,举目茫茫,视野只及十数丈之远。可今早在驿站里看得黄历,却是明明白白地写着宜出行。
宜出行吗?赵允初哈哈大笑,真是好黄历。
不过,话说回来,这叫瑞雪兆丰年!
笑声里,他用力一抖缰绳。马身一动,在漫天的雪花中,向着驿站行去。
……
京兆府的驿馆,远远胜过赵允初这几天来经过的诸多驿站。不但编制上有一名官员直接主管,在建筑更是楼台园囿皆备,单是门厅就仿佛一座酒楼,或者说就是一座三层高的酒楼,只不过接待的是来往陕西的官员罢了。
由于赵允初没有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在厅中诸多官人中,一点也不起眼。
验过驿券,赵允初在偏院弄到了三间厢房,让柳盼儿把东西收拾好,放下行李,留下仆人看守,同着刘宜孙、曹明又回到大厅中。
照着低品官员的待遇标准,在驿馆中充当小二的驿卒为赵允初三人端来了一桌子的酒菜。赵允初尝了一下,酒菜皆是上品,不愧是京兆府。
就是他们坐得位置不算好,三楼他还不够资格,而二楼的靠窗,能看到灯火的座位,一个个都早早地被人占了,只能找了个近着楼梯口的角落坐下。
赵允初的邻桌贴着窗子,坐了三人。身侧靠着窗的两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一个才二十出头,都是武人模样,身材健壮。单是坐着,便像是两山对峙。剩下的一个打横相陪,显示地位最低。他面朝外,背对着赵允初他们,只看他的背影,也是一个体格雄壮的汉子,却穿了儒生的装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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