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后的第二日,老太太发卖了王夫人身边的奴才,往王家送了话,寄希望于王子腾能够出面。王子腾任京营节度使,简在帝心,和贾赦又是半辈子的交情,若是他能出面劝和贾赦,此事便十之七八能够成了。

谁知邢夫人先一步动了手。

王熙凤不是蠢人,王家女孩儿,尤其是嫡女,到底是怎么教养的,她最知道不过了。因此她心里很明白,她那位好姑妈定不会蠢到往自己屋子里塞贼赃的地步,尤其塞的还是邢夫人的东西。

邢夫人这般做派,并未有所遮掩,以凤姐儿的聪明,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邢夫人这是叫她表态了,要在正经婆婆和亲姑妈之间做出选择。若是她将此事遮掩过去,那日后大房婆媳两个也有的斗了。若是她借机和王夫人划清界限,那么,邢夫人好巧不巧塞了嫁妆到她屋子的意思,就是日后大房定是她和琏二爷继承的了,琮哥儿不足为患。

王熙凤自幼丧母,独自在王家后院摸爬滚打着长大,对于权力有种天生的热衷,骨子里的崇拜。而如今相对于她那个只会嘴上说好听话的姑妈来说,显然跟着婆婆的脚步于她更为合适。更何况,打量她不知道吗?虽然贼赃是假的,那断子绝孙的药却是真的!她那个好姑妈,早就打了就大房断子绝孙的主意,意在荣国府的爵位!

因此王熙凤干脆利落的斩断了王夫人自娘家求助的希望。

到了第三日,贾母着人叫贾赦一家到她院子里商议。谁知下人回来后禀报,大太太一早就带着二姑娘出门了,说是理国公家的老太太摆了菊花宴,下了帖子指明要大太太和二姑娘去呢。而大老爷则带了贾琮去了东府,贾珍请了有名的神医来,为贾琮调养身子。琏二爷和二奶奶,也一早就出去了,去的则是琏二爷生母的娘家,拜见长辈,恭祝贾琏亲舅舅荣升长安府尹。

贾母一听这话,顿时眼前一黑!大房何时这般了得了!

理国公家不是一般人家,当初□□皇帝所封的八公之中,理国公家当属第一,即便是今日,理国公家的孙子袭的爵也是八公之中最厚的。他家一直是这些勋贵老臣之首,偏着却为人低调,素来不理杂事,即便是贾母自己,也未有什么来往,如今却能在此时为大房撑腰!

而宁国府那边显然也表了态,如今贾珍虽然辈分不高,却挂着族长的名头。他素日里与贾赦交好,今日他领了贾琮过去,便是下定决心替这个下贱玩意儿做主了!

贾琏生母娘家,更是了不得。秦家书香门第,素有美名,只是近年来虽在士林中颇有美名,于朝中却不显,因此贾母并未将秦家放在眼里。今日却得知,贾琏舅舅成了长安府尹!这长安府尹与御史台、步军统领衙门、九门提督府齐名,其长官非万岁得用之人不能胜任。秦朗如今得了这个职位,封侯拜相则指日可待!若是平日里,贾母得知这个消息,定是喜不自禁,而如今,却不亚于晴天霹雳!

贾母缓了缓精神,挥手命人都下去,独留了鸳鸯侍候。

鸳鸯素日里颇知贾母习性,见她轻抚龙头拐杖,便知贾母是在思量些什么,因此并不出声,只立在一旁侍候着。过了足有半晌,贾母方才悠悠的叹了口气,道:“儿子大了便不由娘了,老大如今不再把我的话放在心里了。都是他非要娶那个丧门星,小门小户上不得台面,整日里一副狐媚子样儿。唉...罢了,如今少不得委屈一下老二了。等过了这茬,再多补偿他些,也就是了。”

鸳鸯知道贾母这是下定了主意,并无与自己商量的意思,因此仍旧一言不发,只给贾母到了碗茶吃。

到了下半晌,邢夫人与迎春先回了贾府。贾母得知后,忙派人将二人叫过来。

邢夫人领着迎春给贾母请了安,贾母只低头饮茶,过了半晌,方才叫起。贾母眯着眼睛瞧了瞧迎春半晌,方对邢夫人道:“听说你今儿个去了理国公府上?你素来身子不好,前些日子又大病了一场,好不容易熬过来,不好好休息,反而四处串门。给人家带了病气不说,却是正经糟蹋你自己的身子。”

邢夫人浅浅的笑了笑,回道:“谢老太太挂念,媳妇身子已无大碍了,不过是有些乏罢了。前日收到理国公家的帖子,本应知会老太太一声,只是不料琮哥儿突然病了,便耽搁了。今日理国公诰命特意指名道姓的要媳妇带着二丫头去,我素来不晓事,唯恐怠慢了,是以连忙带了二丫头凑个热闹。”

呸!贾母恨不得一口唾在邢夫人脸上!当谁是傻子不成?哪有今日宴请,前日才下帖子的?世家贵族宴请宾客,素来都是提前一个月便开始下帖子请人的。老大家的分明是早就知道此事,却一直引而不发。只仗着自己与理国公诰命素无来往,不可能去查问验证罢了!自打自己掌权荣国府至今,几十年来独有她一人敢明着对自己扯谎的,当真是胆大包天,偏自己还不能耐她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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