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拍着手掌抬头看着哥哥道:“努力努力!还差一点了!快呀快呀!”本是高兴地看着他取鸟巢,突然小腿刺痛,痛感渐渐往上延开变成麻痹,她急得哭道,“哥哥我脚疼!脚好疼!”随之一掀裙摆,一条狰狞的蜈蚣正在她的小腿上,她更是吓得瘫坐在地上大哭,“蜈蚣!哥哥有蜈蚣!”
“不要怕!哥哥来了!”他顾不得取鸟巢,也顾不得安危往下爬,卯足勇气往下一跃啪地摔在地上滚了两圈,又捡起树枝往十七跑去,紧绷神经往蜈蚣用力一挑把蜈蚣甩飞,“还疼吗?不怕!哥哥在这儿!”
儿时往事如戏,闪现在眼前。十七思绪渐次清晰,缓缓睁开眼睛,突然发现自己在一陌生的房中,躺在床上,四周皆是如客栈般的摆设,外头热闹喧嚷的声音不断传进来。
她一愣,记忆中自己被麻袋套住,后面的事情已记不清楚,醒来时已是在这儿。她战战兢兢地从床上起来,走至窗前慢慢推开——外头是正午时分,热闹的街道竟然是京城!
“怎么可能!”她猛地探出半个身子张望,朱墙黄琉璃的皇城已在很远的地方,“我出宫了?我出宫了!”
她收回身子,没有时间细想便冲出房门,这儿是客栈二楼没错,从这看下去能看见小二正端着盘子上菜。
十七忍不住惊叫出声:“我怎么在这里!”
楼下吃饭的人们纷纷朝上看,一阵指指点点后又有说有笑起来。突然隔壁客房的门被一把打开,有人靠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看她道:“你说你怎么在这里?”
“朱顼元!”十七扑上去抓住他的衣襟道,“是你让人把我套进麻袋里带出来的?你为什么这样做!”
顼元与十七大眼瞪小眼,他拿开她的手道:“你就这样对你的恩人?我可是千难万难帮你完成出宫的心愿了,你怎么气成这样?”
“完成心愿?不是说好替你办完事再出宫么!胡卉一事都没办完,你居然把我弄出宫了!你居心何在啊!”十七气得把他推进房去,转手关上了门。
顼元笑着挑眉道:“看不出来你还挺守信嘛。”
“现在是你不守信!”十七嚷道。
“好,胡卉一事,我是你的金主对不对?”顼元把十七摁在座上道,“那现下事情没办完,我这金主说什么让你做什么你都得言听计从,对不对?”
“打住,你是金主没错,但后面那句言听计从可就错了。”十七坐不住,站起来俯视他道,“你该不会心里打什么坏主意吧?”
“经此一试,我便知道你心里其实不想出宫了。”他得意道,“既然这样,你便陪我到济州巡视河道,到了重阳节巡视完了便带你回宫。”
“济州?”她气得火冒三丈,“和嫔现在有着身孕,有人要害她,我不在的话怎么办?你什么也没想过便带我出宫,倒是随心所欲啊!”
“父皇现在对她是非常上心的,你就别慌了。”顼元一边说一边换一身藤色长袍道,“每日到父皇处禀报饮食一事我让香儿接手了,倘若他问起来便说你到宝华殿为和嫔祈福了。”
“你还计划得蛮周全啊!”十七哼哼一声,“皇上要是疑心,到宝华殿处瞧一瞧便穿帮了,你还这样淡定自若?”
“说你脑子里是叉烧包吧?”顼元瞥了十七一眼,两手束着腰带道,“可能是你救了青菖一命,她倒是很喜欢你,说是这几日都在宝华殿,父皇若问起便替你兜过去。再说你以为父皇是闲吗?八月底在镇南一带发洪水,现下才报上朝廷,百姓流离失所,父皇也是无暇理你。”
十七稍稍安心,但还是憋着一口气恨道:“那你带我出宫便算了,为什么要拿麻袋套住我呢!”
“其实也没别的原因……”顼元见十七有一瞬间松懈,借机跑出房间冲下楼去边喊,“就是想整你而已!”
“朱顼元!”十七追出去,“你给我站住!”
被顼元这样一闹,十七烦扰的情绪也消散了许多。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边吵边骑马到济州,倒也不觉得时间漫长。
入夜,两人在山坡上停下,安顿好了马匹又搭好了柴火架子,烤着捕来的野鸡吃,吃饱喝足后,又捡些枯树枝生火取暖。
十七盘腿坐下,手中逗弄着捕鸡时捡来的小兔子,它受了伤,十七不忍心吃掉它,而那只小兔子也温顺的窝在她怀里,偶尔动动长长的耳朵。
“它亲眼见证了你吃掉了与它同来的鸡,它都害怕的不行了,你还逗它不就更让它怕吗?”顼元也坐在十七身旁,“它心里铁定在想,啧啧,这傻子下一个该不会吃我吧,等我咬她一口先下手为强。”
十七白了他一眼道:“你是兔子吗?你知道它怎么想?它不知道有多安静可爱呢,不像你整天说个不停。”
“若不是你成天吵,我能说个不停?”顼元呢喃道,迎着山头的晚风躺下,闭眼凝神。
过了一阵子,十七喊了他一声问道:“巡视河道不应该是浩浩荡荡去的吗?你孤身一人上路不怕中了埋伏?”
“是浩浩荡荡去的,不过他们先到了济州罢了。”他睁开一只眼睛看着她,“你说我是孤身一人,那你是什么?鬼吗?”
“对啊,我就是女鬼啊。”十七看向远处的繁星,叹道,“传说是这种命格呢,真是碰着谁,谁便死。”
顼元微愣,随后伸手把她下拉让她躺下,把她的头摁在自己的臂弯里道:“世界上没有人能长生,每个人都有一死,是定数。”
十七想坐起来,奈何不了他力气大,便不逃脱了,缓缓道:“可我不想你们死,但又不想你们离我远远的。”
“如果你脑子里是馒头便好了,一片空白,自由自在。”顼元想了想道,“但你是叉烧包也成,我把叉烧都吃掉,那你便不用烦恼了。”
“欸!你怎么老想着吃啊!”十七盯着他道。
他忽然一笑,把她搂得更紧,认真道:“若你真是这种命格,也不怕,我命硬。”
九月的晚风温柔,一点一点地吹散愁绪,吹入心里似漫上舒畅的雾气,让人不禁鼻子发酸。身边的人闭着眼睛很安宁,不论他有没有入睡也让人不忍去吵醒他。他看上去清瘦,但胸膛却结实温暖,她不愿在他臂弯里起来,如同一头扎进美好梦境中,不敢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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