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傍晚,两人终于到了济州。刚踏入济州便瞧见一大片开得正好的秋芒花,虽无百花艳丽,却独有悠悠野茫茫之感。
顼元出示令牌,守城侍卫下跪行礼,便让两人进城。济州虽比不得京城与中都繁华,但也算是十分热闹。街道两旁的店铺多得不得了,小贩在街上吆喝着,人来人往中偶尔传来几声歌声呢喃,欢声笑语。
两人下马牵着马走着,顼元很是认真地观察着民生百态,须臾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十七心不在焉道:“什么?”
“你细看,济州虽然人头涌涌,但妙龄女子十分少,恐怕是吓得在家里不敢出来。”顼元道。
“你是来巡视河道还是看妙龄女子啊?”十七瞥了他一眼,不再理他,自顾自地买了热腾腾的肉包子吃起来。
顼元用扇子一拍十七的脑袋道:“我之前与你提到过的少女失踪案,你忘了?”
他这样一提,十七想起他起初负伤亦是为了此案,便道:“原来你不光是要来巡视河道,更是来查案的。”
“巡视河道此事我已交予玉甑,他昨日应该到了。”顼元也买了两个叉烧包吃起来,毫无太子架子,“我觉得少女案不简单,普通失踪案怎么会要到暗杀我的地步,肯定深处有不为人知的内情……而济州五天前刚发生了一起少女案,人心惶惶,官府居然不上报,实在可疑。”
“官府不上报,你又怎知呢?”十七插话道。
他停住脚步,没好气道:“锦卫门不仅直属父皇,且还归我所用,我有派出侦查此案的缇骑,事无巨细皆向我禀报。”
十七哦了一声,又买了一串冰糖葫芦吃着,道:“所以你又是打算独自查案然后引火上身,让他们来杀你时趁机抓住他们是吧?”
“嗬?脑子还算不笨。”顼元勾唇一笑,眼看前方的青楼道,“今晚我们便住那吧。”
十七不看还好,一看便差点被糖葫芦噎着,剧烈咳嗽了一阵难以相信道:“你是说今晚我与你同住这儿?这是青楼!你堂堂太子带头乱性不说,我可是女子,女子怎么可以进去呢!”
顼元嘿嘿一笑,到一旁的布衣店铺里取出一顶小帽把十七的发髻扣住,又给十七披上一件宽大的褙子道:“现在看来只不过是长得像女子的男人罢了!”
“你以为别人都瞎了是吧!”十七忍不住吼了一句。
“别说,还真是挺瞎的。”顼元付了银子,又绑好马匹,拉过十七便往青楼去。
青楼便是青楼,夜里更是喧闹,穿着各色薄纱衣的女子在里头均是一副媚态,衣裳滑至半肩依偎在男子身旁轻声细语哄着他们饮酒,满场均是艳俗。
老鸨见顼元与十七走来,赶紧招呼着让两人坐下。十七跟在顼元身后上了二楼的包间,透过外廊可看见一楼在台上跳舞的女子,极力挥舞着长袖讨男子们的喜欢。
“还装,明明不是第一次来青楼,还编出‘女子不可进’的借口。”顼元一言捅破道。
十七只好卸下拘谨的伪装,往外廊的茶几小櫈上一坐,熟练地泡着茶。
“为何不想来青楼?”顼元也坐下,两手撑着脸颊盯着十七泡茶,好奇道。
十七眼珠子一转,道:“从前是没有办法,现在是被强拉着来,你说一个女子好好的怎会想到青楼去?”
顼元点了点头道:“可你现在是男子啊,放心吧,他们瞎。”
十七抬眸看了他一眼,复低头给他倒茶道:“那么到你说了,为何来青楼?刺探情报有缇骑,想近女色有胡卉,莫非想即刻引火上身?”
“胡卉怎么能与舞女相比?”顼元脸上多了几分妖气,邪笑道,“你看那玉雪般的肩膀,真让人可爱又可怜啊。”
“这样爱不释手,便快快下楼抱得佳人归才好呢。”十七趁他将要拿起茶杯的一瞬把杯子夺去一饮而尽,挥挥手道,“赶紧去,美人可不等人。”
“你都这样说了,我能不去吗?”顼元大笑着站起,旋身下楼。
十七看着他在一楼转了几圈,慢慢的自酌自饮。青楼一直是自己避讳着不来的地方,并不是因为本身是女子,而是全国凡是热闹的青楼,均有奉华的眼线。若他知道自己出宫,而还报复性地把自己抓回去,才是自己最不愿面对的景象。
顼元有为他所用的缇骑,这样说来自己与卫九押镖那一次,跟踪自己的人便是这些人了。她以手支头歪着看顼元喝着舞女递来的酒,不禁想,他为了一封略显奇怪的信,便联想到少女失踪案,联想到奸细,可见他对太子这一身份还是有十足十的责任的。只是他虽肩负起这样的责任,却还单纯的想只得一心人,未免存了几分孩子气。
十七不想再看他,便到房中的床上歇息,可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于是她坐起气道:“这儿也没有浴房,那床上还有一股庸脂俗粉味,真是气人!”
突然一楼传来阵阵笑声与掌声,随之而来的便是霓裳羽衣曲的声音,亦是古琴独奏。十七奇怪了,这一舞只在宫中跳过,还是独独用古琴作乐,怎么青楼亦有此舞?
于是下床到外廊往外看去,一高挑的穿着月牙白长袖衣衫的女子出现在台上,那女子用纱巾覆面,随着乐声粗笨地跳起来。那挥出去的长袖又收不回来,旋转时又不流畅,连跃起时也踩到裙角,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十七也忍不住笑出声,世间上居然有这样笨拙的女子敢在众人面前跳舞,真是胆子大,但也真是勇气可嘉,于是连连鼓掌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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