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些进去吧!”

一进学堂,就见钱贵安、万流芳、孙锦等人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就像要吃了他一样。

李维视而不见,径直找位置坐下。

学塾的课程安排就四种:早课、讲经、辞章、书法。

早课一般背诵昨日课文。若是背得烂熟,张夫子就会高兴地嘉奖;若是断断续续,那就倒霉了,挨戒尺不说,午休时间还要用来补课。

不过今日的早课与往日不同,背诵改默写了:《春秋》左传第一篇。

这不正好吗,李维挺高兴。他研究生的课题是明朝科举。自然很清楚想要考童生、考秀才,必读的书主要包括《四书集注》、《五经》传注、《周礼》、《仪礼》、《春秋三传》、《国语》、《战国策》等十几种。这么多书要按正常周期,至少要读三五年才能读完,所以这童生、秀才也不是那么容易考的。

县考、府考一般都是从五经中选取一经作为本经出题,李维早已想好了本经就选《春秋》,主要是因为三十卷的《春秋经传集解》他前世熟读过,牢记于心,不需要再额外花时间去读。

所以左传第一篇《郑伯克段于鄢》,都在脑中,默写不要太轻松了。

“初,郑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庄公及共叔段。庄公寤生,惊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恶之。爱共叔段,欲立之。请于武公,公弗许……”

磨好墨,李维信心百倍。但写了两行后,胳膊就像绑了沙袋。就像有身体记忆一样,在白纸上落笔如泥牛入海,字虽都认得,但参差交错,毫无章法!

“卧槽,这也太惨了!”

李维忍不住低呼了一声。昨晚画多字少,没什么感受。现在整篇默写,字实在太多,太累!着实惨不忍睹。

看来原身那倒数第一也确实并非浪得虚名。

见李维下笔若有千斤重,赵坤趴过来:“哥,要不要我帮你?”

李维瞥了眼赵坤:“得了吧,你比我还惨。”

熊孩子还是那个熊孩子,想多了,想多了。张先生看在眼里,咳了两声,摸着下巴沉吟:“书法虽要学,但总大不过经史。古时像汉成帝、陈后主这样的帝王,过于沉湎艺术,以致朝政不修,甚至亡国。所以说,艺术对科考并无补益,多读经史才是正经。”

张夫子这套说辞怎么跟张居正训小皇帝一个样啊……

小皇帝热爱书法,字练得也相当不错,可惜被张居正一番进谏给砍掉了书法课。1578年之后,小皇帝的日课之中就取消了书法只留下了经史。

“非也,书法也很重要,一字不正何以正天下呢?”李维为书法的重要性辩驳。

他倒没有奢望成为王羲之那样的大书法家,没那天赋,也没那么多功夫苦练,他的目标是科举。可若字不过关对科举会很不利,就算八股文做得好,字太劣,是很可能被提学官当场黜了的,这种实例很多。

当然小皇帝不需要科考,不过身为至尊之位,却连自己的一点小爱好都难以保全,留下的心理阴影就如一颗小苗,待到长成大树难免遮天蔽日,张居正还是不够睿智啊。

“哦……”

张夫子又卡词了,实在接不上话,跟你这小哥儿对话忒费劲!看你字写不好,给你个台阶下,非但不领情,还反怼夫子。

逆反心理是不是?青春期是不是?说真的,老夫教了这么多学生,你这小子是心里最没逼数的一个。

拿起李维默写的稿纸,张夫子本想好好教训一番,但反复细看了两遍,竟没发现一点错处。张夫子惊到了,同时也十分欣慰,挫折使人进步啊,这孩子终于开窍了!

“字虽写得丑了些,文章却一字不错!进步很大!”张夫子表示肯定。

赵坤神采飞扬:“夫子你难道没听说吗?上元节诗会,李维写的诗夺了头名!”

不是诗,是词……

李维没说话,算了,估计赵坤也分不清二者区别。

头名?该不会是从哪里借鉴的吧……张夫子不敢信,平日里从不见李维写出一句像样的诗句,就算是家遭巨变,懂得上进了,气质也变了,总不见得文采也能一日飞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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