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那里珍珠听了,虽不能回去,可好歹也是个法子,便回房去收拾。又研磨蘸笔,写了几个有些大的字:
母亲、兄长,女儿在此甚安,勿念。
——没办法,她临的贴都是个头极大的字体,那些蝇头小楷什么的,于她来说都是浮云啊!而且又怕写的多了漏馅儿,便只写了这几个简单常见的字。而后又拿了宝玉书桌上一个信封来装了,塞在包袱里,收拾好了,方才出来,众人看了,便奇道:“好好的,做什么收拾东西?”
珍珠只好道:“昨儿做了个梦,很不大好。一早上右眼皮又直跳,心里总想着,便求了二奶奶,打发个人回家里去瞧瞧。”
众人都知道她最是孝顺的,便都道:“很是应该如此。”但也有一两个撇撇嘴,似是不屑。珍珠只当没看到。
不多时,果然那凤姐房里的一个婆子穿戴好了过来了。见了珍珠,先满面笑容地问好。珍珠也含笑问了好,又道:“这样大冷的天,劳累大娘出门去。这点子钱,大娘拿去打酒吃,也暖暖身子。”说着将一吊钱塞进那婆子手里。
那婆子倒是个老实的,不过见了钱,没有人是不爱的,对这大冷天出门的差事也不是十分不喜了,况又是凤姐平儿亲自嘱咐的,这珍珠又是宝玉身边的体面的大丫头,当下笑道:“哪里当得起,破费姑娘赏酒吃。”又问珍珠可有什么话要说的没有,若家里问起怎么好好的打发人来看,该怎么说。
珍珠想了想,便道:“大娘只实话实说就是了。就说我昨儿做了个噩梦,心里不大踏实,只是不得空回去。便请大娘帮忙回去探视一番。还有请大娘和我哥哥说一声,我娘到冬日里了身子总不大好,请他好好照顾些。”那婆子一一应了。
一时又有平儿差人来说出门的车已准备好了,叫那婆子去。那婆子心中倒有些诧异,这丫头怎么这么大脸面,却不说出,答应着去了。珍珠便将预备好的要带回家去包袱给她,又说了些劳累麻烦的客气话,一直送出了大门,方才回来。
等回了,众人见她这样担忧,倒不好玩闹了,便止了玩乐来劝慰她。正说着,却听外面丫头道:“栊翠庵送了支红梅来。”
众人忙去接了进来,奇道:“那妙玉最是孤僻的,怎么好好的竟送支红梅来?”一面说一面看梅花,早有丫头去取了一支粉彩喜鹊登梅细颈瓶来灌水插好。众人只觉那梅花红艳胜胭脂,芳香欺兰蕙,个个皆称赏。
那接了梅花的丫头笑道:“这是托了二爷的福了,二爷作诗输了,被大奶奶和姑娘们罚了去栊翠庵讨支梅花来。谁知那妙玉竟没恼,随二爷折了一支不说,还送了奶奶姑娘们每人一支,如今都已送过去了。这是我们的。”
众人笑道:“我说呢,原来如此。到底是二爷的面子大些,这妙玉这样古怪的脾气也上赶着来了。”
珍珠见了这红梅花,想到栊翠庵,不由眼前一亮。
这园子里现成的寺庙庵堂,不就是这栊翠庵么?想到这里便要往外去。
这古来神佛之事便是难说的,但如今她都能带着上辈子的记忆到着红楼中活着了,这神佛保佑便也可信了。
晴雯见了,忙拉她道:“这又是哪里去?”
珍珠道:“我到栊翠庵去。”
晴雯心中灵敏,已然知道,便道:“那妙玉今儿心情好,能开了门让进去也不定的。我反正没事,咱们一块儿去。”
珍珠心中正焦急,有人陪着,也能定些心,便也应了。二人又重新穿上厚的大毛衣裳往栊翠庵去。
栊翠庵在园中东北角上,从正门出去,往北过了园亭长廊,穿过曲洞,走过凹晶溪馆再往东几步,便是栊翠庵,远远地已闻见寒香扑鼻而来。那门前数十株红梅开得正艳。珍珠无心欣赏,便上前去扣山门。
没扣几下,便听一阵急匆匆的脚步过来,门“吱嘎”一声开了,那开门的小道姑一看外面站的是两个丫头妆扮的女子,而不是那位锦衣华服的公子爷,当下脸上挂的笑容便失了踪影,冷冷道:“你们有何事?”
晴雯一听这阴阳怪气的话,便来了火气,只是碍于珍珠,不好发作。珍珠听了这语调心里也很不自在,只好道:“我想到佛前烧一柱香,还请小师傅准许。”
那小道姑冷冷道:“准不准,得问我师傅。”
珍珠忙道:“那还麻烦小师傅通报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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