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断,
案灯曳动。
依稀…有阵阵弦乐,夹着前院宾客喧闹的笑声,陆续传到霞云晚后院房舍之中。
席地对窗,范旭手握一方玉佩,目光沉沉,遥望向窗外城西方向,穿过雾霭云遮的月光,那双晶亮的眼睛,仿佛若隐若现,能看见城外那座低矮的西山,还有山脚下,那个只有七八户人家的小村庄。
“忠叔……”
案灯昏黄,照不见十余外前方,
思绪无根,喃喃声里,却已飘向归处。
回望过去,十三年里,范旭自觉与忠叔之间,始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而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感觉,大抵也与忠叔的来历有些关系。
据西山村内老人们描述,忠叔大约是在十三年前的某个夜里,带着范旭来到的西山村——其实无论是在任何的年月里,一个孤身男人携幼子突然到一个地方,其实都是非常扎眼的——只是大抵因忠叔地哑的缘故,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后,二人最终还是在西山村里扎根落户住下了。
范旭为此,还专门寻了个理由,借阅了里长填报人口的册籍,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二人是政和二年三月初一落户于西山村,关系填写为叔侄关系。
而且,在后来范旭无意中才得知,包括他的名字,‘昵称’,其实都是来源于一块玉佩。
一块正铭‘旭’字,背刻‘十三’的羊脂暖玉。
见鬼……
究竟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明明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出,身上却带着一个价值不菲的玉器,和一个尚在襁褓不足月的孩子,专程跑到西山村那样人迹罕见的穷山村里落户?
老实说,这甚至一度让范旭怀疑忠叔的来历,或许并不如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的简单,或许就连范旭自己,可能也是某个身份显赫之人的后代。
但在这样的猜测下,一晃十几年过去了。
在这十几年间,忠叔除了越变越老,酒量越来越大之外,身边再无任何可疑的地方。
于是乎,慢慢的,范旭也就放弃了追查的念头。
或许,他原本的身世,可能只是某位富家之子,因家里突遭变故,才被忠叔带着逃到了西山村这里。
至于为何不认做父子而刻意要以叔侄相称?
范旭猜测,可能只是因为忠叔固执的想完成,某个旧人的嘱托罢。
想完忠叔,范旭难免再联想与他们同住在屋檐下的另一个人——朱青。
他原是秦凤路上的牧羊童,因连年战祸,不幸被战乱裹挟离开家乡,后又随流民逃至洛辅,于五年前,被收摊返家的范旭捡到,带回家中,自此二人搭伴。
回想白日里,尽管自己为这解救朱青,做了那么多的准备,但此刻的范旭心里,仍有种难掩的担忧。
穷生奸计,富长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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