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琪在金陵读的大学,而金陵这座古城有着诸多称号,其中有个最别致的称号叫“鸭都”,大伙莫想歪了,此“鸭”非彼“鸭”。

古语有云:“兔不入蜀,犬不出关,金陵的鸭子不过江”,川省好像对兔子有偏执的喜爱,以至于没有一只兔子可以逃过上餐桌的命运;狗子那么可爱,一定不能让它出去乱跑,这是关内人不变的信条;而在金陵城里,坊间流传着一个秘密:“没有一只鸭子可以活着离开金陵城。”

在金陵城中,大街小巷里,到处都回荡着“斩只鸭子恰”的叫卖声,鸭血粉丝汤、盐水鸭、鸭油酥烧饼,老鸭煲……

于是,就有了金陵人一年吃掉鸭子三亿只的传说,因此得了个“鸭都”的美名。

吃鸭子对于何琪而言,平平无奇,从小吃到大,烤鸭,盐水鸭,无为板鸭、红皮鸭子,谈不上热衷,也说不上讨厌,大抵是再美好的事物,也经不住岁月的摧残,就好似结婚久了,避免不了爱情转而为亲情的质变,以至于分房睡都成了多数人的常态。

“便宜坊”的烤鸭,与何琪后世吃的区别挺大的,食少许,味道惊艳,但不宜食过多,主要是油脂含量太高,这与当前人的日常饮食极度缺乏油水有关,故何琪有些不适应,吃了一半,便放下了筷子,饮着茶水解腻。

迅哥儿最近的日子正如钱玄说的那般,过得很清苦,工资是一拖再拖,而每月寄给一家老小的开支是一文不少,约莫萝卜白菜也是美食了,故在之前吃了半只烤鸭之后,依旧能大快朵颐。

“琪兄,怎吃的这么少?”钱玄问道。

“有些油腻。”何琪莞尔笑道。

“多加些黄瓜丝,解腻。”钱玄道。

“琪兄是吃不惯油腻,黄瓜丝可缓疾,然不能去疾,多此一举。”迅哥儿此时也停下了,习惯性的摸出了一支烟,靠在窗口点上。

男人是一个很奇怪的群体,从陌生到谈笑风生,有时不过是几杯酒的事,桌上新启封的杜康酒,此时已经过半,而何琪也被迫接受了迅哥儿赠送的一个新的称呼“琪兄”,照着迅哥儿的解释:“‘何兄’太过泯灭于众然,大凡姓‘何’皆可为‘何兄’,而‘琪兄’则不然,琪之所然,然之所以,以之为何,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便是凭着迅哥儿的舌锋,几句不着边的话凑在一起,硬是将一壶普通浊酒,更换成了“杜康”,钱玄眨巴眨巴眼睛,愣是没法反驳,被迅哥儿敲了竹杠。

片儿鸭师傅适时的退出了雅间,伙计重新上了一壶茶水,钱玄给斟好茶,一一递送至身前,续上了迅哥儿方才话,道:

“非也!豫才,你与我皆瓮中人,不识庐山真面目,而琪兄则不然,他刚从西洋回来,定有不同见解,便与这吃食一般,我们觉得这烤鸭美味,而琪兄则觉得油腻。前日琪兄的那一句‘脱了裤子放屁’,一语中的,言简意赅,我深以为然,今日邀琪兄前来,便是想借琪兄之目,畅游列国,好让我等瓮中人,涨涨见识。”

何琪听的一激灵,敢情这是要当众键政,不禁有些心悸,瞧着这雅间,不过四面屏风围起,这里面说的话,外面能听的一清二楚,若是被哪个有心的的听了去,保不准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便有心推辞道:“谢德潜兄抬举,只是我刚回国,双眼一抹黑,左右也不了解,没有经历过,就没有发言权,若是非要讲出个一点两点,我只能从实际出发,讲点儿我的想法。。”

“哦?洗耳恭听。”钱玄期待道。

迅哥儿手夹着烟,张着的是一双被烟气熏得半眯着的眼,静静的听着,平静自然。

一想起这事,何琪就气不打一处来,总算是能一吐为快,怒斥道:“人贩子,任何时候都要抓,不抓不行,你们想想,你刚回国,出现在城南,举目无亲,身无分文,饥饿难耐,有个好心人请你吃馄饨,你美滋滋的去了,然后就被人贩子拐走啦!”

“呃呃......”钱玄是知道这事,但还是被何琪逗得捂着额头,笑出鹅叫声。

迅哥儿不慎被烟给呛着了,一边咧着嘴笑,一边呛的流泪,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又问:“怎么会身无分文呢?”

“先是被打劫了!”何琪愤愤不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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