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酉时,一道斗笠人影悄然跃进张府后院。
足尖落在墙头剎那轻轻一侧,将若有若无的足印抹去。
只数息不到,又一位道人飘然踰过门墙。
道袍宽大,黄铜剑柄剑鞘光芒耀目,全无隐密行动的谨慎考虑。
这就是铜鹤道人与杜铜胆等同僚,总是处不来的原因之一。
极致的傲气目空一切,既不信张府中有高手能察觉到自己。
更不认为即使被发现,同为全真门下的张府中人敢对他怎么样。
铜鹤道人本着游戏心态尾随沈澄,势要揪出这小子名不副实的真面目。
在他小时候,师长前辈们但凡提起铁剑门三字,无不既敬且畏。
恍如铁剑先生神威犹在,震慑大凉千里疆域。
当一位藉藉无名的少年现身州府,手按铁剑以铁剑传人自居,久藏张铜鹤心底的认知被瞬间打破。
在他心底深处,决计无法承认自己竟对这少年生出了哪怕一刻的畏惧之意。
问题在那柄铁剑上,张铜鹤提醒自己。
只须能证明,沈澄事实上并没有资格继承铁剑门天下无双的剑术,姬星雁和姚琰欣对他的重视也都出于错判。
铁剑便能重新化为张铜鹤心中留待攀登的武道天阶,而非降临现实生活的恐惧。
铜鹤真人可以向昔日的神话们低头,却无法忍受沈澄乘铁剑之威,如姚凌欣、姚琰欣等后辈们赶超自己的脚步!
正好趁这大好良机,让沈澄的真实水平暴露在世人前……
张铜鹤瞳孔忽地尖竖。
只见原本尚在不远处门廊上蹑步前行的沈澄,不知何时已没了影子。
怎么可能?
竖子侥幸得了铁剑传承,剑术上有些火候,尚算合情合理。
可若说这厮正式领受道籍不过数月,便能练出一身足以甩掉自己的过人轻功,张铜鹤当场就把一双腿砍下来吃掉。
“小子可不是在这大院子里迷路了吧?明知兹事体大,却连张府的地势图也不曾看熟。”
“如此粗疏性情还想更进一步,当真是笑死人了。”
铜鹤真人自以为找到了合理解释,心头烦恼却未减。
当下脚步放轻,身法却如飞雁翔闪穿梭各处院落,誓要再次捕捉到沈澄踪迹。
张府中纵有仆役瞥得他身法急逝,也只以为是眼花看错,怎能想象得了世间竟有这般高明的身法?
却说铜鹤如烟飘行于府,视旁人耳背目盲之际。
一道身形悄然自转角处踱了出来,正是张铜鹤遍寻不获的沈澄。
他早便知晓张铜鹤会尾随在后,不愿被对方使坏误事,只好略略费些时间将铜鹤引开。
事前沈澄窥探过铜鹤的面板,力道19点、根骨18点、灵巧17点,加上一身与自己同为纯熟级的银雁功身法。
单论纸面数据,足以力压五家家主和姚家姊妹外的明真观真传们,果然是能在一州之地稳坐道门二把手高位的主儿。
然而沈澄早已看出,张铜鹤看似傲慢自负,实则偏澈急躁。
越是对自己的天份前境抱有警惕之心,行动上便越是轻视,根本不愿承认沈澄有资格使他感到不安。
这种怪异扭曲的心态,遮蔽了张铜鹤理性判断的能力,因此才会轻易被沈澄撇脱。
“炼神境顾名思义,讲究对精神力的修炼磨砺。”
“一心只想破开门坎,却未能修得坚韧强大的心智,自然不得其法,难以前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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