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安‘嗯’一声。

陈朝颜指尖轻点着扶手,没有再继续问。低眸沉思数息,确定关于曲文盛的案子,该了解的都已经了解后,又才抬头,问起他父亲,也就是曲启元自尽一事,“对你父亲自尽,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曲安很干脆地说道:“我爹不会自尽!”

陈朝颜看着他,“为何?”

“因为爹说过,等祖父的案子解决后,他还要继续参加科举考试。”曲安很是笃定地说道,“我外祖父是国子监书学博士,我爹早前是在国子监四门学读书,习字则跟着外祖父。虽然后来我爹因考课多次不过,而不得已离开国子监,但他一直想再回国子监去,追随我外祖父的步伐。在祖父出事前一年,我爹终于考入三甲,只是成绩垫后,想要留京都极难,入国子监那就更不用想。我外祖父怕他灰心,便时常来信鼓励他不要放弃读书。”

“我娘也一直在鼓励他。”

“所以我爹从来没有放弃继续参加科举。”

“哪怕祖父出事,曾祖父让他先去卢阳郡挂职录事参军事,我爹也没有放弃。”

陈朝颜打断他,“怎么证明你爹没有放弃?”

曲安道:“我爹在决定去卢阳郡后,我娘就已经将行李收拾好了。行李当中,大半都是我爹平日里看的书。”

陈朝颜问:“你爹要去卢阳郡,你娘和你是不是也会跟着去?”

曲安点头,“对,我爹自打和我娘成亲,除了去京城参加科考等有数几次,便从未分开过。”

陈朝颜再问:“你爹也只娶了你娘一人?”

曲安再次点头,面色平静,只道寻常。

陈朝颜浅浅勾唇,态度不自觉地便软下来,“说一说你爹和齐武吧。”

“我祖父跟着几个友人在长泽山中狩猎时,误落入猎户的陷阱,齐叔恰好也在那片山中打猎,听到呼救,就赶过去救了我祖父。我爹带着厚礼上他家去答谢时,与他结识。后来得知他在县学读书,就慢慢熟络起来,渐渐结为好友。”曲安提及齐武,言语虽不多亲近,但也能听出并不厌恶,“再后来,我爹时常邀他到家中跟着一起读书,关系便越发好了。”

“我爹在考中三甲前一次科举时,我娘不放心他独自出远门,齐叔知道后,还自告奋勇陪了我爹去过。我爹在临考前生病,也多亏齐叔衣不解带照顾。”

“后来,我祖父出事,我爹从前未经过大事,一时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时,也是齐叔出面,在帮着东奔西走。再后来,我爹在长泽山中自尽后,他也是找得最殷勤的一个。只是我爹下葬后,他就去了卢阳郡,顶替我爹当上录事参军事的职缺,才与曲家渐渐疏远了。”

“不过,那也怨不得他。是我倚仗着往日情分,一时迷了眼,三不五时地过去求他为我祖父翻案,他帮过数回,都查出同一结果后,便劝着我放弃,也不肯再帮我,才渐渐疏远。”

“虽如此,这些年下来,也多亏他每月都托人给我送钱、送吃、送穿,才由我活到现在。”

陈朝颜目光隐隐一动,“你现在的夫人……”

“是我以前的婢女。”不等她问完,曲安便道,“曲宅里的人都走的走、散的散后,唯有她留了下来,继续照顾着我。她既不嫌曲家落魄与名声污浊,我又有何资格嫌弃她身份低贱?”

陈朝颜只是随口一问,并无深究他私生活的想法。稍稍喝上两口茶,润一润喉后,她便转回正题,“齐武前些时候回来,可有来过曲宅?”

曲安点头:“来过。”

陈朝颜追问:“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曲安沉默片刻,才说:“给了我十贯钱,后见下地回来的魁儿,便将他叫至跟前,考了几句学问后,提出想将他的孙女许配给魁儿,但被我拒绝了。”

陈朝颜颇有些讶异地看他两眼,而后才又问:“齐武丢下家人独自逃走一事,你知道吗?”

曲安依旧沉默了片刻,才说:“知道。”

陈朝颜看出他有所隐瞒,便静等着他。

好一会儿后,曲安才在拳头反复松了紧、紧了松中,说道:“他在逃走后,又来过曲宅一回,交代我不要说出他近来照顾我的种种。”

陈朝颜平静道:“问过他原因吗?”

曲安点头,“他说他为官不正,也跟王达等人同流合污,贪赃了许多的钱财。王爷可能会来东阴县捉拿他,为防我被牵连其中,最好和他切断关系。”

陈朝颜定定看他半晌:“有没有想过,他或许就是害你父亲的凶手?”

“不可能!”曲安瞬间脱口而出。也不知道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还是相信齐武的为人。

但陈朝颜并不给他逃避的机会,“为什么不可能?”

曲安不说话,但拳头却紧紧地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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