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安嘲讽,“族中长辈要求高祖父安排他们的后辈子孙进县衙、郡守府挂职,高祖父解释他并无那般权利,却被长辈们认为他数典忘祖。为此破口大骂外,还赶赴京城到京兆府等衙门,要痛告高祖父。虽然后来被南衙卫赶出京城,但他们回东阴县后,却倚仗着高祖父的声名,作恶数载。最终还是时任知县的王大人看不过眼,去信京中告知高祖父,高祖父回信让王大人依法办理,他们才逐渐收敛。”
陈朝颜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说,居于祖籍的曲家旁支对你们极有可能心怀怨怼?”
曲安寡淡道:“应该是吧。”
陈朝颜再次看向侍书,得她点头后,开始转入正题,问起案子:“载你祖父去周寡妇家的车夫是从京城跟来的太阴县,按说对曲家应该忠心耿耿。如果你祖父是被人所害,那么你认为他背叛曲家的原因是什么?或者说,在你祖父被害之前,你们是否因为什么事责骂过他,让他产生了报复的心理?”
“没有。”曲安毫不犹豫地说道。
陈朝颜提醒,“也许你应该仔细地想一想。”
“不用想,就是没有。”曲安肯定地说。见陈朝颜不信,他解释说,“我曾祖父、祖父和父亲,都是脾性随和的人。即便下人犯错,也很少苛责,只是教导下次注意。当年曾祖父在为东阴县奔走时,祖父和父亲一直随侍左右,陈姑娘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一问那些曾受过我祖父恩惠,还存着良心之人。”
听这咬牙切齿的语气,看来他这些年是没少找那些人。陈朝颜微不可察地扬一扬眉,换话题道:“那个车夫还活着吗?”
曲安恨声道:“他是京城人,祖父出事不久,他就回去了。还活没活着,我就不知道了。”
陈朝颜看向谢玄。
谢玄淡然道:“人已经找着了,正在来东阴县的途中。”
陈朝颜满意地点一点头,又回过头来,继续问道:“那个车夫可有什么不良的嗜好?比如好酒、贪财一类。”
曲安猛地抬头:“他嗜赌!祖父帮他还过多次赌债!”
这倒是个意外收获。陈朝颜看一眼案宗,确定案宗上没有相关记载后,接着问他道:“当年案发之后,你们没有跟东阴县的知县或是卢阳郡的郡守说过这个情况吗?”
曲安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没有。”
陈朝颜微拧双眉,“为何?”
曲安拳头握得更紧了,“没有人问。”
这还需要人问?陈朝颜瞬间无语。
曲安可能也觉得羞愧,沉默半晌后,才试探着问道:“陈姑娘觉得,马夫是被人收买了?”
陈朝颜更无语了,“如果你祖父是被人陷害,马夫除了被人收买,还有别的可能吗?”
曲安脸色煞白。
陈朝颜无意指责他什么,毕竟案发时,他也只有十三岁。再次看两眼案宗,接着问他道:“你祖父的那几个友人呢,他们有没有可以被人当作把柄要挟的不良作风?”
曲安脸色更白了,“他们一个痴于收藏古玩字画,一个痴于女色,一个倒是正正经经、普普通通。”
陈朝颜看他这表情,就知道这三人的情况,他们当年也没有多做了解。
“我现在就去查!”曲安迅速起身道。
“不着急。”陈朝颜安抚几句,等他平静下来后,才问道:“他们都还活着吗?”
“有两个还活着,有一个十年前就没了。”曲安快速回答道,“活着的是痴于收藏古玩字画和女色之人。”
“回答得这么快,了解得这么清楚,看来这些年,你没少跑。”陈朝颜说。
曲安自嘲道:“跑再多又有什么用?连他们为什么要冤枉我祖父,都没有深想过。”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很正常。”陈朝颜再次宽慰他几句后,继续问道,“你祖父被抓捕后,你们应该都有去牢里看望过他吧?当时他是怎么跟你们说的,你还记得吗?”
“记得。”曲安不敢隐瞒,快声说道,“祖父说,他上马车不久,人就晕了。再次醒来,就在周寡妇房中了。哦,祖父还说,他是被一阵剧痛砸醒的,刚醒来,周寡妇的小叔子就闯进了屋中。”
“周寡妇的小叔子还活着吗?”陈朝颜随口问。
“早死了。”曲安冷声道,“祖父被押送去卢阳郡后,他先是跑到曲宅大门口大哭大叫,后来就光明正大地闯进屋来拿东拿西,说是曲家欠他的。有一回,他抢了祖父屋中的白玉翠屏,在回去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掉进东江淹死了。”
陈朝颜顺势问:“周家还有什么人?”
“周寡妇的一儿一女,她小叔子的两个儿子。”曲安答道。
陈朝颜扫两眼他暗握的拳头,“他们都住在东阴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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