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塬想像了一下金大护的思路,也明白,大概是那种,将拨针缩到壳内,不会显得凸出碍眼。但,这样的话,想要调整时间,或者上发条,大概就只能用类似螺丝刀的外置工具进行。

多少还是麻烦一些。

朱塬想着,一边拨弄发条拨针,感受着内里的卡卡声,一边建议道:“你也可以试试另外一种方案,将两根拨针合二为一,同时能够上发条和调时间,其中要做的改变,就是将拨针拔出一些,或者按下一些,这样,只有一个拨针,也不一定非要是隐藏的。藏在里面,还要随身携带另外的调整工具,怕也不方便。”

金大护稍微思索,点头道:“大人想法果然更好,下官回去就试试。”

朱塬转了几下发条拨针,看这支怀表上的时间还是挺准,就没舍得去拨动指针,拿在手里继续把玩着,一边问道:“这个……总有些准确度吧,具体怎样?”

金大护道:“这怀表问题,主要还是大人说那游丝擒纵,怀表里的擒纵机关,下官不知能支撑多久,只是给大人看个新鲜。至于准度,每个时辰都需要调,大概会差了三分之一刻的样子。”

朱塬满意道:“已经很不错了。”

两个小时差五分钟,一天……嗯,总之,非常不错。

这么想着,朱塬笑道:“这可是世界上第一只怀表,很有纪念意义,虽然准度不行,但……嗯,等我玩几天,将来,可以放在博物馆里,成为咱们华夏科技发展的一个历史节点。你们要知道,能够便捷而准确地测定时间,将会改变太多太多的事情,乃至我们整个世界。”

金大护知道博物馆,倒是没想到,自己做这怀表……其实吧,并不是第一只,只是挑了相对最好的一只送来而已。

当下,怎么就要进博物馆了?

那可是博物馆啊!

虽然还是不太理解博物馆的具体含义,但只听刚刚少年平章的三言两语,又是‘历史节点’,又是‘改变世界’,这……这……心绪不太平静的金大护很快道:“大人,可当不得,还没成哩,这就是个次品呵。咱再等等,俺保证了……半年,不,三月之内,做一只更准的出来,再放那……那博物馆,可以么?”

“你不懂,就是这样的半成品,才更有纪念意义,”朱塬道:“如果做成了分秒不差的东西,放在博物馆里,然后告诉后人,这是咱们祖先造出的第一只怀表,你说他们信吗?如果信都不信,也就没有意义了。”

金大护感觉自己不太懂了,不过,朱塬这么说,他想了想,又干脆承认:“大人,若是如此……这,这也不是第一只,这算第三只了,另外两只,比这个更差。”

朱塬笑着追问:“那两只你丢了吗?”

“没,怎会丢了,”金大护摇头:“都是好东西。”

金大护说着,还再次看了眼朱塬手中的怀表。

准确来说,另外两只……都不能算完整的两只,只是一些零部件的拼凑,至于原因,很简单,这怀表,任何一处部件,哪怕外壳,可都是不便宜。

即使有朱塬的支持,工部那边供给材料时并不限制,却也专门派了人监管。

这还是外在原因。

金大护自己,也不可能随意丢弃那些昂贵的零部件。

朱塬听金大护这么说,又来了灵感,跟着道:“那就全部凑起来,到时候在博物馆里做一个专门的怀表展柜,这一只是完整的,另外两只拆开,可以让大家清楚看到各种内部构造,比如擒纵,比如齿轮,比如发条。嗯,当然了,还会有专门的文字介绍,包括你这个怀表的制作人。”

金大护听朱塬这么说,脑海中浮现一个词。

名留史册。

史册啊!

就连一旁的魏也,当下目光里也满是羡慕。

朱塬见魏也眼馋的模样,随口道:“老魏你也一样,这发条钢是你做的,将来也能加个名字在其中。”

魏也立刻推让道:“不敢,不敢,下官怎是当得?”

嘴上这么说,魏也却是下定决心,到时候,一定要尽可能把自己的名字塞进去。

朱塬看着两人表现,倒是想起了谭造和谭渠兄弟。

当初说要送红釉进博物馆,两人也是激动难抑。

朱塬思绪因此也转向一直在筹划的博物馆,开始想着,场馆建造起来,万一没有足够的藏品,那可尴尬。

现在,朱塬不担心了。

只看潭氏兄弟和金大护两人的反应,到时候,肯定会有人争着抢着送东西过来。

不得不说,这片土地上,这个民族……太爱名声了。

朱塬觉得这不太好。

就像后来,别人流氓的理直气壮,而自家……自己把自己框成了君子。

君子太吃亏。

继续摆弄着手中的怀表,朱塬稍稍走神,很快继续,再次刺激了一下一旁两人:“没什么不敢的,这些都只是开始而已,今后你们两个如果能做出更多成就,将来,即使是在史书里留下传记,也是应该。”

金大护:“……”

魏也:“……”

这就不太敢想了啊!

朱塬也笑:“这个暂时还不想,不过,《大明月刊,已经可以登一登了,毕竟这件事的意义很大。嗯……这个月来不及了,那就下个月。恰好,我送了祖上年礼之后,下个月抽时间,仔细斟酌一下刻表的出现对时代的影响,做出一篇文章出来。”

《大明月刊?!

想想最近几个月那本杂志所产生的影响力,金大护又不澹定了,这是近在迟尺啊,忍不住问道:“大人,可是……您打算亲自来写吗?”

“我可没那么多时间,”朱塬摇头,说道:“不过,抽空吧,我给出一些思路,你自己先尝试写一写,毕竟刻表是你造出来的,更加熟悉。等文章写好了,再让宋主编润色一下。”

眼看朱塬不打算亲自执笔,金大护有些失望,但听了少年平章的建议,他也很快点头。

平章大人能给出思路,自己……还有魏也帮忙,私下仔细琢磨着,也是能写的。

何况还有那位宋廉宋先生把关。

朱塬说过这个,便适可而止,回到面前的怀表问题上,对金大护道:“这个很小,很不错。不过,我说的是制作可以揣到怀里的刻表,但你也不一定要太限制自己,为了追求准确度,稍微大一些也是可以的。我们目前主要应该做的是积累和探索,而不是想着一步到位。”

金大护虚心点头:“大人说的是。”

朱塬又问了一些细节,便转向一旁的大号刻表,当场让金大护拆开,一起讨论内里的各种构造,另外还有后续第二批刻表的制作规划。

如此过了两刻多钟,两人才告辞离开。

送走金大护和魏也两人,看一看手中的怀表,时间已经过了三点半。

吩咐内侍们小心将十台刻表全部搬到东花园的藏宝楼里,朱塬自己则走向内宅后院。

手中的怀表,相当于金大护给朱塬的年礼。

魏也却也不是白来。

临走时才说,还是按照朱塬的吩咐,魏也私下抽空做出了一套少年平章给出过图样的沙发,还是如同上次的床垫那样,并没有走正门,而是提前让人悄悄用船从后门运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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