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起身的意思,懒洋洋的偎在椅子上,连手都没有装模作样的抬起一根手指,白蔷薇似的姑娘面容矜傲无声,看上去比教堂神殿的神袛更尊贵圣洁。

乌斯.涅尔瓦审视着她,不着情面的审视她乌木一样的黑发,审视这头叛经离道的黑羊。他将自己的两种欲望剥开,等着她打开潘多拉的盒子,准备是同她猛兽羞怯的碰碰鼻子,还是拿到配方就立刻过河拆桥,将她投入教廷的圣火之中。

她的身体很稳,一点没有颤抖。在黑暗里的眼睛闪闪发亮,像夜里的星星。这使他感到困惑。她似乎并不在意他是否留下。似乎他之前对她有求于他的判断,是他这三十余年生命里罕见的失误。

他审视着这一切混乱的源头。她像飓风,像北地冬日的白色魔鬼,所到之处摧枯拉朽,把一切不合她心意的东西动若雷霆的摧毁殆尽。

她也是飓风的风眼。以她的王座为中心,天与地颠倒着着。他仰头能看见她海蓝色的眼睛——悬挂在天花板方舟救世的浮雕上,如同圣母之祭司漠然的注视这个世界。风,从她身后的黑暗里喷涌而出的风,将承重的理石柱子扭曲折卷,将朦胧的光线折断成错落的线条,在空中噩梦似的漂浮着。地上的他和贵族们坐在狭小的椅子上,像船一样古怪的飘荡,背后荒诞的黑色人影佝偻着为他们拉开鲜血淋漓的布帆,有什么完整的、坚固的、腐朽的东西在她沉默的眼睛里大厦将倾,无可救药,崩解成黑白棋盘的混乱色块,他就在洪水里看着国王抱着石头沉没哀嚎。

他似乎做了一个噩梦,浑身冷汗的从这晨曦下的臆想里惊醒,而少女安静的坐在椅子上,没有风,也没有棋盘和洪水,她好端端的坐在那,坐在柱子后光与暗的交界里。

他有些心神不宁的坐下来,轻轻吸了口气,静心仔细的看着克莉丝脆弱的身体,却再也没感觉到那种奇诡的气息。

克莉丝也在看着男人。她知道那是句虚情假意的试探,可她却想起波尔瓦城门的士兵,想起天使分娩的人脸,想起焦黑的火刑架,想起女人伸向天空的手,想起诺尔曼胸膛上的汗水,想起哥萨克战马的马蹄,想起和城堡平齐的尖塔。

可她也想起来别的。想起人的身体吃下活人的血,想起城堡里用以炫耀的盔甲,想起那有些锈蚀的铁。

这才是他们现在能启之唇齿,彼此共享不会背叛的秘密。

“钢铁。”她的余光看见远处的长街上有马队在走,她声音轻而弱的在空气里滑落。

“涅尔瓦。乌斯·涅尔瓦。”她将白糖方子折成纸飞机,轻轻一甩。

少女的腕力并不好,波尔瓦的风把这只纸飞机送到他的手边。他面容古怪的看着黄泥水的配方,挖出花盆里的泥土,马不停蹄的抓起一边的褐糖开始实验。

几分钟之内,他得到了白糖。从狂喜中回神的乌斯握紧微微颤抖的手,在克莉丝看好戏似的目光里微微脸红。

下一秒,风绳在他的身边汇集,他言笑晏晏的上前,一把提起克莉丝细弱的手臂,将这个漂亮娃娃悬在空中,再紧紧的箍在怀里。他在这种温暖的柔软里舒适的谓叹着,毫不客气将某种伤害性的钝器贴在她的身上。

珍妮木然的看着一切,她完全不知道克莉丝想做什么。她是疯了吗?身边只有这么几个人,就将配方这么交出去?

爱德华的心里震惊而茫然,他愣怔的看着自己尊敬的乌斯·涅尔瓦这种不名誉的行径,同为男人,他当然知道乌斯下半身那一大块洇湿到底是什么,他应该冲上去,狠狠的给这个人一拳,把克莉丝从他的身上怀里救下来,他应该向乌斯·涅尔瓦发起决斗,他要保护好自己心爱的姑娘——就像小说里说的骑士那样!

他鼓足勇气踏出一步,握着拳头,走了一步,一步,半步——

在乌斯杀意讥讽的余光里,他停下脚步,结结巴巴的红了脸,垂下头:“涅——涅尔瓦先生,这不合规矩,不合规矩。”

他恨这样怯懦无能的自己。但是没关系的,克莉丝——克莉丝一定有后手的,他自言自语的劝说自己,选择性的无视自己的怯懦——自己不能坏了她的事。

“嗤。”乌斯无聊的收回了目光,亲昵的嗅着她的后颈,诱哄的看着怀里黑发的妖精,“我的小妻子,你的家族是什么名字?我们的父亲喜欢什么礼物?”

贵族女子结婚后,财产将归于丈夫所有。青色的风绳若有若无的扼上她的喉咙,像一种漂亮的威胁。窒息的错觉从颈动脉喷薄的热气里翻涌,她却只对那块大面积的洇湿觉得不适。

这脸翻的还没有你的裤裆更有新意。她在心里翻了白眼。

她没有惊讶的神情,只是又重复了一遍:“钢铁。”

她傲慢用扇子轻轻抬起他的下颌,讥笑的拍了拍他的脖颈,像拍一匹不听话的马的脖子:“看来您的耳朵比您的x器官老坏的还快,要我再给您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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